我给大家讲个故事,二十八年前,当时我十七岁,中学毕业后,无所事事的我便跟着姐夫学做小生意,骑着破自行车下乡收一些皮张。那年冬天格外的冷,那天天下着大雪,我从四十里外的一个小镇子往家里赶,雪实在是太大了,车子根本骑不了。从镇子走的时候天就不早了,走着走着,就感觉天黑了,天黑,又下着雪,还有风,那真是寸步难行。站是不行的,自己知道,一站脚,一定会被冻死的。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挪。突然远处出现了一束手电灯光,当时那种心理,别提有多高兴了,深夜里有人,如果能找个地方借宿那有多好。灯光近了,灯光照在了我的脸上,借着灯光,我也看清了对方是两个带着五角星穿着军装的年轻战士,他们诧异的看着我,一个说,“同志,这么晚了你还走,会冻死的。”我说,“没办法,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另一个小战士说,“班长,要不让老乡去我们那住一晚上吧。”班长想了想说,“跟我们走吧。”

模模糊糊的看见那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一排排房子,有的房子里亮着昏暗的灯。两个战士领着我敲了一下前排最右面的一处房门,门开了,一位年纪稍大的官出来了,班长向他报告,“张连长,有个老乡迷路了,想在这借住一晚,您看?”张连长看了看我,然后对战士说,“住我这里吧。”

张连长的屋子里空空的,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暖瓶以外,没有太多的东西。他让我坐在床上,然后给我倒了一杯开水,“老乡,先喝一杯开水暖暖身子吧。”我感激的接过水杯,心里万分的感动。张连长又问我,“老乡是哪个村的?”我说我是匣北村的。他听了“匣北村”几个字,马上站起来,他问我,“认识老林队长吗?”我说“那是我父亲”,张连长听了,马上凑近我,仔细的看着,“你是铁蛋,你真是小铁蛋。”我也看着张连长,“我是铁蛋呀,你认识我。”张连长哈哈大笑,他拍了我肩头一下,“我当然认识你,你还在我的脖子上撒过尿呢。”“那您是?”“我是你张叔叔,张大山,还有印象吗?我离开的时候,你是刚刚六岁。”

说起张大山,我的记忆里还真有印象,模模糊糊的记得他是一个当兵的,是铁道兵,是在我家门前修铁路,他们的兵营就在我家隔壁,我记得小时候,他们总是喜欢闲了就到我家哄我玩,我也一天的往兵营跑。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张大山叔叔他们打到了一只兔子,他们把兔子炖了,张大山叔叔给我两只兔子腿,让我吃,我却不要,我却争着要兔子皮。

当再一次看到张大山叔叔,我也很高兴,“兔子皮。”我脱口而出。张大山叔叔笑了,他打了我的头一下,“你小子真还记得。”

这一夜我和大山叔叔唠了很久,直到我困急了,大山叔叔才说,“睡吧,”然后,他把他的军大衣给我盖在了身上。

等我睡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太阳暖暖的照着我,我看了一下四周,顿时惊愕万分,我躺在一个烈士陵园里,我的身前左右都是墓冢,在我的面前有一个墓碑,我清楚的看到上面写着,“张大山烈士之墓”。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昨夜我是迷路了,是张大山叔叔救了我。”我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给张大山叔叔磕了三个头。

走出陵园的时候,我看到了我的自行车车辙走到了陵园外面一处十多米深的土崖边上,然后又折返了回来,要不是昨夜那两位战士,或许我已经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回到家里,我把这件事和父亲说了,父亲第二天和我就去拜祭了张叔叔,父亲当时抚摸着张叔叔的墓碑老泪纵横。

这听起来也许是一个故事,但是这也许真的,张叔叔就埋在我回家的那条路的路边的一座山上,那里有一个烈士陵园,那里埋着六十五位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小伙子,他们最小的十六岁,最大的二十八岁。

他们是铁路工程兵,是为了修建我家门前那条铁路而牺牲的烈士,他们在那个年代牺牲了,躯体没有能够回到故乡,而是长眠在了他乡的高山雪岭之上。

中国人民没有忘记伟大烈士,每一个清明,我和孩子,还有很多的学校师生都会去拜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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