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武

“北野,你干得很不错,如果没有你,日本的电影未来将混沌一片。希望你能谨记我的托付,继续发扬日本电影的传统。”

被誉为“电影界莎士比亚”的黑泽明,临终前特别修书一封给到北野武,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这或许是对他最高的赞誉。实际上,北野武没有黑泽明的壮阔,但他更愿意从细微之处在电影中真诚地袒露自己。

在日本,能得到黑泽明这样的元老级别的电影教父黑泽明的亲自来信,足见北野武的电影成就在日本的影响力。

黑泽明对日本的电影有着宗教般的影响力,北野武因何能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度呢?我们先从他的经历说起吧。

源自父母,也源自他那传奇的经历,使北野武自身杂糅了多种气质。李安曾评价北野武说:他在人们心中的印象是,只要他在旁边一站,就能被编成一个故事。

北野武出生在京都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父亲北野菊次郎是一位油漆工,母亲是家庭主妇,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在日本被社会藐视的阶层”。

任何阶层都淹没不了天才闪耀的光芒,就犹如黑夜无法遮盖星星明亮的眼睛。

在 4 个孩子中,北野武排行最小。也许是这个原因,他从小就深受父母、哥哥们和姐姐的娇宠关爱。成长于这样的家庭氛围中,使北野武养成了任性甚至有些自负的性格。

母亲受过良好的教育,是家里的精神支柱。

她始终认为要使孩子们出人头地,只能是接受更好的教育。

也正是母亲的努力,哥哥和姐姐均学有所成。

青年时期的北野武虽是叛逆,但学习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不出意料,他顺利考入了日本著名高等学府——号称东京六大私立大学之一的明治大学。

母亲才是最好的教育家,幸运的时北野武有一个高瞻远瞩的母亲,母亲的素质,母亲的眼光决定了北野武能走多远,就像一枚制胜的棋子,北野武后来之所以能够成才并非有多大的天赋和条件,而是母亲知道他这个棋子该怎么下,每一步都朝着胜利的方向落下棋子。

大学毕业前,北野武选择了辍学。

这对母亲来说是一次打击,如此的让人“不省心”,为母亲后来频繁的向他要钱埋下了伏笔。

走出大学的北野武,到东京最繁华地带的一家爵士乐酒吧当起了跑堂服务生。后来卖过点心、当过建筑工人、出租车司机、加油站打工仔......甚至一度要靠朋友的收留度日。

和很多著名导演一样,在出名之前首先是一个社会活动价,尝遍人间酸甜苦辣、阅尽人生白面、看透世态炎凉、悟透人生取舍......

生活像是一个极端严酷的教练一样教会了他如何阅读人性,所以他镜头下的红尘欲望能够和观众取得共鸣的很重要的因素——上帝给他了自己的右手和左眼,让他代替上帝来和万千大众对谈!

可是最开始的时候北野武并不是靠电影和他的“子民”对谈的,有思想的人都容易“肿胀”,所以他必须要消肿,消肿的方式有很多种,最开始北野武选择消肿的方式是用语言去发泄。

1972 年,25 岁的北野武开始往演艺界发展,一年后,他与兼子清结成了当时深受观众欢迎的传统艺术——对口相声的搭档。渐渐地,他们成为了日本观众心目中的头号开心果,他的毒舌风格也逐渐被大家接受。

此后数十年,北野武每天出现在日本的电视节目中。

娱乐、谈话、辩论、科普等各种类型的节目,他无所不能。“我每天都上电视,几乎从不间断,差不多全年无休,出现在好几家民营电视频道的摄影棚内,我从来不觉得疲惫,每个节目都主持得很开心。”

北野武在节目中的幽默甚至毒舌源自他的性格,而他的性格则是受母亲的影响。他曾经问母亲北野佐纪:“你为什么在 40 岁的时候还要生下我?”母亲说:“因为我没钱堕胎。”

随着北野武的名气越来越大,母亲每月问他要的钱越来越多,母亲的贪婪势利让北野武十分不快。

母亲去世时,他甚至不想回家奔丧,等办完丧事,北野武正要离开的时候,哥哥把一个小包袱递给了他,里面有一张存折和一封信。

信中母亲写道:在这几个儿女中,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你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又乱花钱......我担心你会变成一个落魄的穷光蛋,所以不停问你要钱......你给我的钱,我没有花......现在拿去好好利用吧。

我想不是煽情,不管你在哪里?在干什么?取得了啥成就?妈妈还是像下棋一样,在成长阶段为都尽全力你下好每一步,连成人后自己离去你要如何如何都为你考虑到了。

这就是朴素的母爱,妈妈永远希望自己的子女都走对每一步,每一步踩在在上帝施舍非常稀有的“幸运”这个步点上。

从 1981 年开始,才真正开始接触电影,像很多著名电影导演一样先从做演员开始。

偶然的机会,北野武在 1989 年自导自演了处女作《凶暴的男人》,该片囊括当年日本电影奖的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及新秀奖。

这部电影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盒子,放出了北野武这个魔鬼,开启了北野武传奇的导演生涯,也开启了北野武这个魔鬼的魔性世界

北野武连拍摄了《花火》、《座头市》等十多部各种题材的影片,这些影片共同的特点是:直截了当、无声无息、令人猝不及防的暴力,赋予死亡和赎罪独特的仪式感,创造出瞬间暴力与纯粹安静的“暴力美学”。

他用长镜头拍摄樱花、大海或是白雪覆盖的静谧森林,用野蛮粗砾、脑浆四溅来宣泄死亡。许多影人和评论家视他为日本电影复兴的旗手、才华横溢的鬼才,西方媒体也把他誉为日本新电影的代表。

如果说母亲影响了北野武的性格,那父亲便是影响了他的电影。

大凡作为男人很难逃脱山一样父亲的影响,你讨厌也罢、喜欢也罢,基因的传承或者是童年种在心里的那颗种子已经长大,想要砍掉?不可能!

在北野武眼里,父亲沉默寡言,内向冷漠,像是黑夜里眼冒绿光的狼,让他不敢靠近。

和一切粗暴、野蛮的父亲一样,他的父亲是个酒鬼,酒精是父亲的子弹,一旦他酗酒回来,子弹就像机关枪一样倾泻而出,怒吼、暴跳,挥拳殴打母亲,不管母亲如何叫喊、抵抗、哭泣,失控的父亲就是停不下来。

北野武镜头下的暴力美学多多少少父亲的影子,他是电影导演和主演,他通过自己的导演和表演通过某个镜头和语言把父亲一次次还原,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北野武的父亲才是个伟大的导演。

北野像怕野狼一样怕父亲,父子之间总是沉默如山,这种沉默下的暗流涌动像是没有爆发的火山一直压抑、膨胀着,北野武甚至觉得有这样的父亲是件羞耻而麻烦的事。

但残酷的是,你越想摆脱的,越在你身上滋长,而且悄无声息,你自己都不会发觉。

父亲去世了,就像一只孤独的狼在凌冽的寒风中转身而去,但是北野武在整理遗物时,找出了两三张父亲练字的纸,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他的名字——北野菊次郎。

父亲到死都写不好自己的名字,但他一直在偷偷练习。

可是,生前父亲明明常吼北野武:“会写字有屁用,刷墙又不用写字!”有时候狼的长哞并不代表是要威胁你,而是在宣示它的孤独,像北野武的父亲一样。

就是这几张纸,让北野武哭了,哭得比父亲去世时还伤心。

1999 年,北野武自编自导自演了电影《菊次郎的夏天》,直接用了父亲的名字,这就像一封写给父亲的信。

生前北野武没有和父亲有过啥交流,父亲去世后他用一部影片来缅怀父亲,他在影片里演自己的父亲,从身临其境一个角度理解了一个父亲、理解了一个男人的孤独。

男主角菊次郎的闲散无聊,无神呆坐,像极了父亲。这部带有自传性质的影片,被誉为北野武最富温情最晴朗的电影,并提名了当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最佳影片。

就这样,北野武将父亲留在了一个个悲凉又温情的镜头残影中。

《菊次郎的夏天》

北野武的电影里的人物大多是孤独的,主角是社会边缘人物:小混混、聋哑人、孤儿、失去荣耀的警察、无人欣赏的画家,很多人说如果说孤独是可耻的,但在北野武看来孤独才是这些人最真实的人性光斑——洁净的没有一丝尘埃。

因为孤独的人从不会为了所谓的自尊或面子表演给谁看,他们只在孤独中取悦自己,要么打败孤独,要么被孤独吞噬,虽然他们不被理解、也拒绝解释,生活在灰暗里,却偏执地守着心里仅剩的光。

北野武总是谦卑地看待自己现在的“成功”,假如一个人一直一事无成,一直不被理解,那他还有资格拥有希望和爱吗?他在电影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以上假设,他把生活中的一个个疑问在电影中替他的影迷假设出来,又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出的答案或启示,这正是他的电影之所以打动人的原因。

他的第六部作品《坏孩子的天空》里的两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

“小马,我们还有明天吗?”

“胡说,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对自身才能的认可和坚信,是可贵的。他坚信才华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能让自己真正挺胸站立的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东西,他也坚信人生的精彩大于所谓的成功。

成功有时候过于狭隘,正如你去旅游只记住了目的地的如何壮观,却忽视了一路上的美景。

北野武执念于人生的精彩,这些精彩像他在电影中不断打磨的一个个镜头构成了一整部电影的精彩呈现。

他享受这种过程,每一步成功的电影上映以后对他来说反而不怎么重要了。

正如他在自传中所说:无聊的人生,我死也不要。

我想,他做到了。他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叙述方式,总是不忘在电影中提醒着我们:那些最遥远的精彩和最平淡中的光亮,是最具魅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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