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二十年以来，中国经历了巨大的经济增长。家庭消费将近翻了两番。无数人脱离了贫困。而中国则被誉为继亚洲四小龙之后的第五条龙，随时准备超越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

但虽然经济统计数据表明中国的一方面情况，由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发表的一份新的研究报告却揭示了有关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更加发人深省的情况。该研究报告表明，虽然中国的经济迅速发展了，但有望从中获益最多的人往往非常不快乐。

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卡罗尔·格雷厄姆（Carol Graham）用“快乐的农民（happy peasants）”和“失意的成功者（frustrated achievers）”这样的字眼来谈论这一现象。

在中国，守着稻麦田过一辈子的农民通常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然而成功者——社会流动能力较强、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专业人士以及中产阶层雇员——对自己的生活境况却经常感到失望，因为他们想要在事业上获得更多的成功但未能如愿。

格雷厄姆说：“经济的快速增长往往会带来不平等的问题。即使你过得不错，你身边会有很多人过得更好，而这让你沮丧。”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当中国开始发展经济，建造工厂和摩天大楼（如今赫然耸现在北京和上海的天际线上），越来越多的人迁往这些城市，寻求稻田外的经济机遇。他们从农民跃升为成功者，背负起生活在现代社会所带来的所有不安全感。

自杀率上升，而且心理健康疾病变得越来越普遍。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是世界上自杀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在1995年至1999年期间，每年每十万人当中就有大约23人自杀。相比之下，美国在1995年每十万人当中只有大约12人自杀。十年后，在中国患有心理健康疾病的人数也急剧增加。2011年，大约有2,700万人去医院门诊部寻求心理健康治疗。

这些统计数字说明了全球发展中的一个更广泛的趋势。作者格雷厄姆、周绍杰（Shaojie Zhou，音译）和张君义（Junyi Zhang，音译）在他们的报告中写道：“在经济持续增长的发展中经济体中，社会地位向上流动的受访者报告对自己生活的满意度低于收入水平没有变化的穷困受访者。”

这些趋势有违于人们对经济发展广泛持有的一个基本观念：即财富越多以及平均寿命越长会让人越快乐。

格雷厄姆说，从长远来看，上述观念或许没错，但经济发展在初期阶段可能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结果。成功者往往对自己在迅速变化的经济中跟上步伐的能力感到非常不安。此外，当他们看到一种突然产生赢家和输家的经济体制带来的经济不平等程度越来越大时，他们也感到忧虑。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经典的发展问题，”格雷厄姆说，“人们摆脱贫穷，然后他们更加意识到自己可以获得什么以及无法获得什么。”

这是一个如同岁月一般古老的问题。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Leo Tolstoy）曾在《安娜·卡列尼娜》（Anna Karenina）中描述了十九世纪快乐的农奴不停地辛苦劳作，打麦脱谷，而生活在俄罗斯大都市里的贵族却依然不快乐。随着中国推行工业化发展，现在同样这种状况似乎正在中国发生。

然而，格雷厄姆认为，随着中国对其经济转型变得更加自信，这些趋势可能会平息下来。她说，中国人已经显示比二十年前更加幸福。

然而，她说，中国依然存在诸多重要问题：“生活质量极差，污染状况糟糕。城市人口拥挤，而且人们工作时间很长。甚至互联网也不是完全免费的。对于了解国外情况的年轻人来说，这种状况令人沮丧。”

译 陈玮 校 李其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