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守忠

同学小聚,一道美食是面糊子鸡。醇香厚味,肥嫩滑腻,妙不可言,大家纷纷称道,有种穿越回到童年的感觉。细细品来,哪有经年久违的感觉,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面糊子鸡是待客的必备佳肴,而面对八月十五的来客最妙。老妈是烹饪这道佳肴的圣手,深得亲朋好友的好评,而且是好评如潮。

春天草鸡抱窝,就把受精的鸡蛋放在草筐里,满足母鸡做母亲的要求,上面要盖上盖。草鸡敏感,容易跑路,覆盖住,就没有后顾之忧。三五天要给母鸡放风饮食饮水,母鸡跳出鸡窝,拉下一大团鸡屎,速度极快的吃食饮水,然后跳进窝里,拿嘴翻动鸡蛋,“咯咯”声唤,很是动情。

三七二十一天,鸡雏啄破蛋壳出生,毛茸茸,可爱极了。待鸡雏全部出壳(当然,中间要去掉坏蛋,草鸡抱窝一周,拿着鸡蛋在阳光或者灯下一照,就能把坏蛋除掉。即使如此,还是有不能出壳的鸡雏,需捡拾出来。),母亲就会把当天买下的炕坊(专业孵小鸡的农户,叫做炕坊。)的小鸡,趁黑天续到草鸡窝里,天明,草鸡就会跳出鸡筐,领出一大群小鸡。

老母鸡分外凌厉,绝对不怕走近的猫、狗、猪等庞然大物;也不怕山猫、黄鼠狼、獾猪之类的小野兽。老母鸡随时准备给走近或者来犯之敌拼命,正所谓“一人拼命,十人难敌”。难怪《射雕英雄传》的瑛姑,听出是裘千仞杀害了她和周伯通生的儿子的笑声时,扑过去,“铁掌水上漂”裘千仞只好望风而逃。我曾亲眼目睹一只奓开毛的瘦小老母鸡,拼命嚎叫着扑向一只走近雏鸡群的大狼狗。大狼狗不能敌,只好灰溜溜的改变行进路线。

我还经历过这样的情况,我走在河堤上,路过一片鸡群,为首的金翅大公鸡认为我侵犯了它们的领地,跳飞起来向我发起凌厉的攻势,堪堪啄中我的脸。

随我而去的我养的土黄狗勃然大怒,跳起来回击公鸡的攻势。公鸡不能敌,落荒而逃。忠于主人的黄狗不肯放过挑衅之敌,一路狂奔追赶。公鸡只好惨叫着飞越河面而去,黄狗依旧不肯放过,凫水过河,追击出我的视线外。

小鸡即将长成青年鸡,老母鸡就不太关怀她的心肝宝贝了。我曾经养了一匹母猫,等它下的小猫长成青年猫,再跟随它,老猫就会毫不犹豫的痛击小猫,甚至会用利爪抓破小猫的脸,小猫只好自谋生路。一年生一斤或者八九两的小鸡称为笋鸡,肉质细嫩,鲜香无比。八月十五,有亲朋来家里走亲戚,杀鸡做食必不可少。

毛色鲜艳的小红公鸡长得最快,捉住了放血煺毛。漂洗干净,内脏、翅膀、鸡爪、鸡小腿往往炒辣子鸡。大表哥李学民路过我家,正好我们已经吃过饭,就把捡吃光鸡肉的辣子鸡端给他吃。大表哥说了好多年:我姨是烹调圣手,没有放鸡肉的炒辣椒,居然有辣子鸡的味道!大表哥已经去世多年了。

剁成碎块的鸡肉加一个笨鸡蛋和面粉搅成糊,入热油锅烹煎,直到煎成两面都有金黄色出锅。在那个物资奇缺的年代,纯粹的面糊子鸡是吃不起的。一大家子吃饭的,加上几个走亲戚的客人,半小盆面糊子鸡够谁吃的,必须加上配菜才行。

有时也有例外,我家面临如今的254省道的老路。大舅家的大女儿老胡姐领着她的儿子住在我家,她回到婆家说:我姑姑家喂养了一大群鸡,个个可爱,走路都是昂首挺胸。几乎天天吃鸡肉,有时汽车会一天轧死两只小鸡,炒辣子鸡、炖面糊子鸡,美味极了。而今老胡姐七十有余,小外甥也四十大几了,老母亲已经辞世了。

嫩南瓜鸡也不错。到南瓜地里摘两个细长的嫩南瓜,漂洗后挖去瓤子,切成滚刀块。入炸出葱、姜、辣椒香味的热油锅里煸炒,然后加水贴死面饼。水开一会,死面饼熟了,揭出来,把煎好的面糊子鸡倒在南瓜上面。烧开锅少许,把和面刷盆的面水倒进锅里,再烧开,加盐出锅,就是苏北农家菜:南瓜鸡。

南瓜鸡配死面饼是无上的佳肴,如果南瓜鸡出锅前,能调一盘嫩豆角,或者拍一盘蒜泥黄瓜,捣一蒜臼子鸡蛋蒜,喝二两地瓜烧酒,客人走后会给许多他熟悉的人说。

那个物资奇缺的年代,已经成为尘封的老照片,发黄的相纸还有隐隐童年气息。而今,什么也不缺,只是再没有那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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