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饮食之道,恰如方言也会各处有异,由于自然地理、气候环境、食材物产及饮食风俗等的不同,各地人们的饮食口味和饮食结构会有着明显的差异。

中国北方多牛羊,便常以牛羊肉入菜;南方多水产、家禽,食材则多取鱼、肉。通常说来,北方寒冷,食物以浓厚、咸味为主;华东地区气候温和,则以甜味、咸味为主;西南、中南地区多雨潮湿,菜肴则多用麻辣浓味,有提热去湿祛风之效。中华饮食文化一大特点,就是在烹调的基点上,再根据各地不同的味觉习惯、选料方式、操作方法、色泽搭配,逐渐形成区域性菜系。

一个菜系的形成和它的悠久历史与独到的烹饪特色密不可分,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国,饮食文化中南北菜肴风味已呈现出差异。唐宋时期,南食、北食各自形成体系。到了南宋时期,北咸南甜的格局基本形成。发展到清初,鲁菜、川菜、苏菜、粤菜、成为当时最有影响的地方菜,被称作“四大菜系”。至清末时,浙菜、闽菜、湘菜、徽菜四大新地方菜系分化形成,共同构建了华人饮食的“八大菜系”。

曾有人将“八大菜系”用拟人化的手法描绘为:苏、浙菜好比清秀素丽的江南美女;鲁、徽菜犹如古拙朴实的北方健汉;粤、闽菜宛如风流典雅的公子;川、湘菜就象内涵丰富充实、才艺满身的名士,倒也栩栩如生。

但若美食必须以性命作为抵押,你是否还敢去享用呢?

“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被誉为扬子江中第一鲜的河豚味之鲜美,倚靠各种诗赋、谣谚、典故已广为所知。但别忘了,江南可还有句古谚:“拼死吃河豚”,它使饮食勾联上了“冒险”这个词。

至毒、极鲜融于一体,想要一膏馋吻,只有拼命一试。那时在江南一带吃河豚时,主人决不会去说“请吃河豚”之类的话,更不会殷勤地“敬菜”,就是怕有“万一”。河豚仿佛成了鉴别胆量的一块试金石,吃河豚成为笼罩着英雄主义的行为艺术。

河豚到底多毒,唐人陈藏器在《本草拾遗》有描绘:“入口烂舌,入腹烂肠,无药可解。”河豚毒性发作时,会引起腹痛恶心、呕吐,麻痹末梢神经和中枢神经,严重者四肢麻痹,甚至全身瘫痪,言语不清,吸收困难,全身青紫,如果抢救不及会立刻导致死亡。

朱伟在《考吃》中记载古人烹杀河豚的方法,其小心谨慎程度已比肩外科手术:“剖河豚,要先割眼,再去腹中鱼籽、内脏,自脊背下刀剁开,洗净血迹,肥厚之处血丝要用银簪细挑干净。然后剥皮,将皮入沸水一滚捞起,用镊子镊去芒刺。然后鱼切成方块,用猪油爆炒后下黄豆酱入锅烹煮。烹河豚,又告诫必须烧透。要是烹不透,必死无疑。”

吃河豚是需要勇气的,但古往今来,自告奋勇吃河豚者仍大有其人。柔滑其肌,其味甘旨的河豚,不仅中国人爱吃,在日本好这口者亦大有人在。

早在1590年,丰臣秀吉征伐高丽,军队集结于下关,兵士食河豚因不得法死亡无数。二战期间,日军在西澳的远征军因食河豚不当,造成400余人丧生,战力大打折扣。现在去东京上野公园,还能见着一座纪念碑,系为吃河豚而枉送性命的冤死鬼而立。

河豚有剧毒,食客们为何还要争相品尝?只因其味美非一般鱼鲜可比,那些有惊无险的生还者,享用河豚后莫不发出“此味只应天上有”的赞叹。 “

拼死吃河豚”过程中体验到的那份刺激,那份忐忑,或许才是老饕们吃河豚最好的调味品。连确实存在的危险,都成了一种调料,吃货们的世界大概只有吃货最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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