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票证的年代,钱和粮票哪个重要,我觉得还是粮票重要。没有钱,有些东西我可以不买、不用。没有粮票,你不能不吃饭吧。

下乡的前夕,母亲把二十元钱和二十斤粮票缝在我的绒裤里,告诉我,如果农村实在呆不下去,就赶紧往回跑,这钱和粮票是救命的,别乱动。我记住了,第一次回家,我们是集体蹭车,都没买票,钱和粮票我没动,省下了。那时候,粮票和钱是划等号的,可见粮票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何等重要啊。

文革前粮店每到发粮票的时候,一般都是到我家院里发,一是独门独户没有闲杂人员,二是我们家里干净整洁,来发粮票的人坐着放心。尤其在我爷爷住的几间北屋,满屋子的红木家具和各种瓷器、字画,看着也赏心悦目。街坊邻居趁此机会也进我们院里东看看西看看,欣赏一下我爷爷种养的花草,品评一番。

粮票就跟邮票一样,也是整版一大张,面值不等,根据每家的定量撕下来搭配好夹在粮本里发到每家来的人手中,决不能有误,否侧就买不成粮食吃。有没有出错的时候?有,我就看见过一次。

一次有一家人把粮票领走后没多长时间风风火火的来了,进门就说少了几十斤粮票。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件小事,粮店的人也急了,拿过来重新清点,确实少了几十斤。这可怎么办?经过一番争论,少粮票的人处于劣势,第一他当时没有当面清点,第二他是拿回家后又回来说此事,中间这段经历说不清楚。而粮店的工作人员信誓旦旦一口咬定是如数发的,绝不会少。事情就这样僵持不下,最后丢粮票的那个大老爷们楞急得嚎啕大哭,连他家赶来的老婆孩子也一块哭了起来,情景相当悲惨。粮店的人也表示同情,但他们说制度就是制度,他们也爱莫能助。

正当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峰回路转,事情朝戏剧性方向发展了。只见另一位领过粮票的人推门进来,张口就说:“你们把粮票发错了吧?”闻听此言,粮店的两位坐不住了,当时脸色就变了。而此时正哭着的一家人也不哭了,想看看这家人又丢了多少。

粮店为首的那个人急忙问:“怎么回事?你差了多少?”

“六十斤,你们怎么那么粗心啊?”新来的这位说。

“啊,又是六十斤?”粮店的人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汗也出来了。

“是呀,整整多出来了六十斤,这算谁的呀!”新来的人口气一点不软。

“什么?是多了还是少了,你说清楚了。”粮店的人急不可待的问,语气里充满了希望。

“您多的是粗粮还是细粮啊?”第一家丢粮的人似乎觉出点什么。

“细粮,整六十斤白面,我回家一点,嘿,好么,多给我六十白面,我可不敢要,指不定是谁的呢。”新来的人一点也没觉出屋里的变化。

“哎同志,您看这是不是……”丢粮票的人没敢继续往下说。

“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粮店的人好像心里已经有数了,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重新坐在椅子上,开始不慌不忙的问起话来。

“我在这领粮票都点过了,正合适,没多没少。没想到回家再一点,多出六十斤面票,我心想这指不定是谁的呢,赶紧给送回来,要不谁丢了也得着急啊。”新来的说着一回头,好像看出点什么:“哎,是不是你们家丢粮票了?”他问第一个来的人。

“是,是,别提了……”第一个人欲言又止,看着粮店的人。

“这就对了,”粮店的人站起来说:“你们看,他丢了六十斤面票,”一指第一个人。“你又多了六十斤细粮,”说完又一指第二个人。“看来是你们给拿乱了,要不怎么会出这事呀。”得,他把责任都推给别人了。“以后你们必须当面点清,要不出了事谁能说得清啊。”

最后的结果是皆大欢喜,丢粮票的人取回了丢的粮票,多出粮票的人送回了多出的粮票,粮店的人不但没责任,还教训了这两个人一通。

小小粮票联系到千万家,那时候为了粮票真有闹出人命的事,可见粮票在人们的生活中所占的地位。另外那时候的人思想境界也高,多出的粮票,还是不可多得的细粮票根本没想到自己私吞,反而想的的是丢粮票人的处境,这个主动退粮票的人真值得我们尊敬。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的眼前,我目睹了整个事情的过程,一场真正的人间悲喜剧。

日子过好了,粮票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最后国家取消了粮票。这是一件好事,说明我们国家的粮食已经能够满足国人的需要。但现在浪费粮食的现象太多、太严重,尤其年轻人,根本不知道爱惜粮食。

唐朝诗人李绅《悯农》诗写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种粮食所付出的辛苦,自古至今是一样的。我们都在农村待过,知道农民的不易。虽然现在有了机械化和各种有机肥,但你不在禾下滴汗仍然收获不到粮食。尤其我们一个人口大国,多少土地都种了大楼,真到了没有粮食吃的地步,你哭都没地哭。

(转自新浪博客:马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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