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着迷地注视着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窝，让人不由得对这台世界上最有趣的机器人产生一种压力感。

这款机器人可以识别我们人类脸上的表情，自身也能流露出“机械版”的惊讶、害羞等等情绪。这似乎是一次飞跃。

这款名为Pepper的可爱类人型机器人由日本科技与电信集团软银(SoftBank)出品，台湾的富士康(Foxconn)负责装配，目前属于生产多少就卖多少。它使日本能够（一举）证明自己的雄心——将功能型机器人送入普通百姓家中。Pepper会读故事书，并对所读内容进行思考，可以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做出回应，会学习，会像人一样高兴。它有时也可能完全卡住不动。但是，虽然仍处于早期阶段，它的表现还是十分令人赞叹。

也许是太不同寻常了。当Pepper摆好架势与我五岁的儿子进行下一场游戏时（他们身高相仿，掌握的日语词汇也差不多），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曾经只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假设如今正在人们的客厅里逗孩子们发笑。到我儿子毕业的时候，Pepper更强大、更聪明的同类将抢走他的工作，而且不会再还回来。不论我儿子选择什么职业都不安稳，这是《机器人的崛起》(The Rise of the Robots)作者马丁•福特(Martin Ford)的看法，该书

获得了2015年英国《金融时报》/麦肯锡最佳商业图书奖。

在世界其他地方，未来机器人——从玩伴、无人驾驶出租车到交易算法以及手持电棒的机器人巡警——被认为前景极其复杂，风险与回报并存。经济效益与危险很难计算，伦理辩论还没有开始。例如，我们不知道多久以后能够出现一款人们可以放心地让它照顾儿童或老人的Pepper。

而在日本，由于人口萎缩而且国民反对外来移民，这些担忧被抛到了一边。日本最精明的商业大脑之一、软银创始人孙正义(Masayoshi Son)打造的Pepper，在政治高层拥有知音。这款机器人完全符合“安倍经济学”(Abenomics)想要达到的有时自相矛盾的目标，后者是由日本首相安倍晋三(Shinzo Abe)——一个顽固的保守主义者——推动的貌似先进的一揽子经济改革计划。

去年5月，安倍在日本机器人革命行动委员会(Japan Robot Revolution Initiative Council)成立大会上发表讲话。该委员会得到公共和私营部门的支持，负责推动一项计划，在工业部门推广智能机器人的应用，同时将机器人的销售额扩大三倍。安倍表示，日本企业必须“把机器人的应用从大型工厂拓展到我们经济和社会的每个角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番振臂高呼是有道理的。在人口出生率低、65岁以上人口超过总人口四分之一的日本，照管儿童的资源有限，而且劳动人口正在萎缩，这使得利用不需食物、不用支付养老金的机械劳动力的想法明显具有吸引力。

但这种一股脑儿的热情之中也蕴含着危险：Pepper 、Asimo、Cyberdyne公司生产的外骨骼套装、长崎附近一家由机器人提供服务的酒店的机器人迎宾员以及上百种别的巧妙创新，使得日本推迟了一场围绕外来移民的日益迫切的讨论。安倍已承诺为妇女提供更好的职业前景，并缩减每年因照顾老人而离开工作岗位的10万劳动力（包括男性和女性）。向新工人开放边界只是被看作一种勉强且无法令人信服的解决方案。

日本同样不愿利用移民来阻止本国人口数量下滑。从现在到2060年，日本劳动力数量预计将减少50%。在去年一次采访中，日本内阁女性活跃大臣有村治子(Haruko Arimura)将移民问题比作“潘多拉魔盒”(Pandora’s box)，称最好不要打开。

日本经常将机器人的光明前景与很快将成为压倒性的老年人护理需求联系起来，这并非巧合。安倍关于推广机器人的呼吁包含了一种不那么隐晦的请求——呼吁日本工程师们尽快行动起来，在政府被迫容许岌岌可危的赤字由外国人来填补之前生产出大量护理机器人。

译者/陈隆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