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牡蛎和龙虾被视为奢侈的食物,但情况并非一直如此。从罗马时代起,人们就一直对牡蛎进行商业化养殖。牡蛎有一种非凡的本领:当被采集的时候,它们会将自己的外壳闭合得滴水不漏,将海水封存在里面。这种有用的技能无疑是为了在退潮搁浅时存活下来而进化出来的。但这也意味着人们可以把牡蛎铲进桶里,用车运往城市并放在酒吧里——有时一放就是几星期——而牡蛎在此期间一直保持鲜活。

龙虾,或者类似的无脊椎甲壳类节肢动物,比人类的历史更长,很可能我们食用它们的时间也很长。在今天的食物中,它们也比较独特,因为我们经常购买活的,并自行在吃的时候杀了它们。它们的数量很多,没有灭绝的危险,而且十分美味,比鱼肉更鲜甜口感更好。它们在温度范围很广的海水中都能生存,使用简单和可持续的方法就很容易捕捞。

就像牡蛎一样,这类生物在出水后存活的能力都很强,人们可以把它们运往遥远的内陆。远在制冷技术使得分销其他种类的鲜鱼变为可能之前,它们就在为人类提供极为新鲜的蛋白质。因此,龙虾和牡蛎过去常被视为工业化城市中穷人的食物。在19世纪的美国,一些沿海州的监狱每周给囚犯提供龙虾的次数是有上限的,因为顿顿吃龙虾被视为一种“残酷而不寻常的”煎熬。

在退潮的时候,你依然可以漫步伦敦泰晤士河泥泞的河岸,看到丢弃的牡蛎壳形成的巨大“贝丘”。它们与河岸酒吧的位置对应,泡这些酒吧的人会吃掉大量牡蛎,然后把牡蛎壳扔进河里。在数个世纪后,这些沉积物依然在这些地方,我们可以设想,当年伦敦的码头工人食用牡蛎的数量远远超过当今伦敦金融城最富裕的居民所能负担的程度。


随着工业化城市的发展,人们创建了我们现在所称的“供应链”,腌制、包装、罐头以及最后出现的冰鲜产品成为了最方便的食品。不过,讲究的餐厅从未放弃对还能动的极其新鲜的食物的喜爱,并且研制出了一些到今天还经久不衰的菜肴。到餐厅点龙虾钮堡(lobster Newburg,配料包括富含鸡蛋的奶油和白兰地)或者美国龙虾(lobster a l'armoricaine,配料包括番茄、龙蒿和葱)总是没错的,还有就是奥古斯特•埃斯科菲耶(Auguste Escoffier)在1880年前后首创的金牌龙虾菜:热月龙虾(Lobster Thermidor)风味浓郁,做法繁复。这道菜也十分美味,配料包括富含鸡蛋的奶油酱、雪莉酒、蘑菇加上焗烤脆皮。

尽管一些餐厅依然将牡蛎和龙虾作为高端菜肴提供,但将炸牡蛎或者烤牡蛎作为价格较为低廉的前菜供应的餐厅如今也不少——这种事在几年前还闻所未闻。圣诞节即将来临之际,英国的连锁折扣超市Lidl和Iceland出售价格低于5英镑的冰冻龙虾(用它们来烹饪热月龙虾味道极好)。

龙虾和牡蛎生命力顽强,繁殖能力也很强。它们昂贵的身价是人为的,因此现在价格下降也就不令人惊讶了。

既然以前只有富人才能享用的三文鱼成了企业活动或者婚礼上的首选蛋白质,或许我们应该想想下一个会轮到谁。答案或许依然来自于海中。上世纪30年代,约瑟夫•斯大林(Josef Stalin)下令把红帝王蟹(即勘察加蟹,Kamchatka crab)引入巴伦支海(Barents Sea),目的是为苏联的工人开辟一种新的廉价蛋白质来源。最终,这种原产于北太平洋的螃蟹开始适应更温暖的新家,开始大量繁殖、更加频繁地换壳,足展长度达到了2米。

它们繁殖得太好,因此开始成群地穿过海底进行迁徙。即使是现在,有汽车宽度那么大的蜘蛛蟹也在北海海底向英国海岸迁移,吃掉它们行进路途上的一切。这简直就是科幻电影中发生的事情。

现在,勘察加蟹是伦敦餐厅中的一道佳肴。看着厨师从水箱里选择一只鲜活、张牙舞爪、宽度达到一米的勘察加蟹,宰杀并蒸好端上桌,成为了超级富豪的一件乐事。

本文作者是《FT周末杂志》(FT Magazine)专栏作家

译者/许雯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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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国《金融时报》 蒂姆•海沃德
来源:FT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