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25年的时间里，商业媒体几乎没怎么说过日本的好话。自东京股市在上世纪90年代初崩盘以来，人们普遍的看法是，一度高歌猛进的日本经济已经成为明日黄花。日本不仅被描述为无法对美国构成威胁，而且沦为全球政治决策者这个小圈子内的笑料。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种看法，至少不包括迈克尔·塞科拉（Michael Sekora）。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物理学家，担任过美国国防情报局的高官，并曾在上世纪80年代主持过“苏格拉底计划”（Project Socrates）——该计划由里根政府发起，旨在研究是什么原因导致美国迅速失去在先进技术产业的竞争力。塞科拉的研究报告是他领导数百位分析专家取得的成果，报告内容曾被列入机密，其中涵盖了对军事和工业技术的分析。

    “那些认为美国表现优于日本的人，他们看问题仅仅是从财务角度出发。”塞科拉说道，他现在运营着位于奥斯汀的Quadrigy，该机构正继续着“苏格拉底计划”，“往好里说，这是一种非常狭隘的观点，他们没有看清经济竞争的实质。归根结底，最重要的还是技术。在那方面，日本保持着最好的表现，而美国的表现则堪称灾难。”

    他补充说：“如果你回想一下二战刚结束的那几年，就会发现美国几乎是所有先进技术产业的领头羊。现在，美国几乎未能在任何一个产业保留那种优势。与此同时，日本不断在先进技术产业取得主导地位，积累至今能数出来的已有数十个。”

    塞科拉指出，单拿电子产业来说，日本是一系列重要基础技术的领导者，正是这些技术推动了信息技术革命。最显而易见的例子是，制造芯片所需的高纯度硅。每一代新芯片都需要纯度更高的硅，而只有日本能够供应这些材料。再比如，日本是最尖端光刻机的主要供应商，这种光学仪器被用来刻制微小的精密电路，无论是半导体还是液晶显示器都离不开它们。

    在一定程度上，美国占据技术领先地位的幻象是由媒体失职维持下来的，他们并不理解“先进技术”的真正含义。这个术语常常被用来描述技术应用所取得的次要乃至琐碎以及极其细微的进步。到上世纪90年代末的时候，随着美国媒体帮助吹大了科技泡沫，先进技术一词已经“贬值”得不像话了。像Pet.com和Webvan那样的公司，它们也被赞誉为美国技术领先传统的最新代表。然而，除了少数例外，这些公司不到几个月时间就都破产了。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先进技术呢？在打造新产品方面取得的重大突破当然可以算在内，但在国与国之间的竞争中，新产品很少有一般认为的那样先进。这是因为，外国的竞争对手可以很快进行模仿复制。生产技术上的突破才是更加重要的，它们通常能够让一个国家有力地提升现有成熟产品的效益，日本成功使用机器人来降低汽车产业的生产成本就是一例。

    至于说日本整体表现优于美国的证据，塞科拉提到了两国各自的国际贸易成绩。多年来，美国的工业产品贸易持续走弱，以至于在2014年出现了4,110亿美元的经常项目逆差。相比之下，在高科技产品出口持续走强的情况下（尤其是出口到中国大陆、台湾地区和韩国，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先进产业严重依赖于日本制造的零部件、材料以及生产设备），日本去年的经常项目顺差达到了220亿美元。鉴于日本存在的老龄化问题——自1989年，该国的劳动力人口减少了将近20%——这一切就显得更加令人印象深刻了。作为对比，同期美国的劳动力人口持续增加，但贸易却萎靡不振。

本文作者埃蒙·芬格尔顿（Eamonn Fingleton）著有《颂扬硬产业：为什么未来经济繁荣的关键是制造业而不是信息经济》（波斯顿：霍顿·米夫林出版社，1999年）（In Praise of Hard Industries: Why Manufacturing, Not the Information Economy, Is  the Key To Future Prosperity）。

    译 何无鱼 校 李其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