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中美在国际金融领域的竞争面临两场“硬仗”,一场围绕中国组建亚投行展开,另一场是年底围绕人民币能否被纳入IMF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的考验。

第一回合以57个国家成为意向创始成员国而告一段落,亚投行成为彰显中国金融外交能力的标志性事件。这也表明,美国在经济领域难以像20世纪90年代要求中国按照美国的标准加入WTO那样,具有外交上的强大号召力。

随着亚投行的金融外交基本落下帷幕,中美第二回合的金融外交竞争已经拉开序幕。

中国国家外汇管理局综合司司长王允贵19日在外汇局二季度例行发布会上表示,中国会积极努力加入SDR,但这是瓜熟蒂落、顺其自然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中国将积极配合IMF认真做好加入SDR各方面的评估工作,使国际社会对人民币在国际社会上的使用程度有更清晰全面的认识。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近日在一份声明中称,五年一次的SDR货币篮子构成评估正在进行中,目前正在开展初期的技术性工作,比如收集和分析相关数据等。作为评估的一部分,IMF已经派出一支团队前往北京进行技术性讨论。

对此,王允贵表示,加入SDR是党中央、国务院在中国改革开放过程中、经济新常态下的重要部署,对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一步减少中国涉外经济货币错配和金融风险方面非常重要。

IMF副主席朱民表示,人民币加入SDR的全面评估可能7月完成初步报告。

目前SDR的评估工作,主要是中国人民银行在牵头,外汇局参加。相关的进展正在按照央行统一安排下进行。

SDR是IMF于1969年创设的一种国际储备资产,如果发生国际收支逆差时,可用以弥补成员国官方储备不足。目前,其价值由美元、欧元、日元和英镑四种货币组成的一篮子储备货币决定。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每5年会对组成货币重新评估,在2015年的调整评估中,人民币一直被认为可望纳入。

2010年时人民币还被远远地排斥在货币篮的大门之外,理由是,人民币超国界的使用还受到很大限制。一种货币能够自由兑换成另一种货币,是作为储备货币的前提。国家和国际机构用它来储备盈余。

人民币能否进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货币篮的决定,今年年底可以正式做出。如果成行,那不仅意味着战后历史将告一段落。它还将挖掘出新的商业潜力。那时,德国投资者可以购买中国的股票和债券,而现在这些还都是梦想。

由于人民币受到的限制,它在全球货币储备中仅占2%的比例,这是英国-亚洲渣打银行给出的数据。而官方对此的数据还没有:国际货币基金的数据库里人民币列在“其余”名下,没有进一步的说明。

不过历史上看,储备货币同贸易货币使用的程度保持一致,而在贸易领域,中国已取得了长足进步。中国海外贸易的四分之一是用人民币结算的。2009年这一比例还在1%以下。

使用Swift系统的全球货币结算中,人民币的比例从2014年1月的1.4%上升到2015年4月的2.1%。贸易货币排行榜上,人民币从原先的的第7位提升到第5位。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里实力最强的美国,2010年时还反对接受中国,现在却明显表现出较强的善意。

这不是没有原因:像中国这样具有如此经济实力和活力的国家,被长此以往地拒之门外,那么诱惑中国另起炉灶、建立自己的机构以及金融基础因素,也会随之膨胀。亚投行的建立便是这一方向上的反展。该行被看作是美国主导的世界银行的一种替代。

IMF总裁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在3月份曾表示,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一事件的时候,不过到2020年,IMF审视SDR成员的时候会将人民币列入考虑。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任何理由再等待。今年,或者至少到2016年,人民币传递出来的信息都很积极,证明中国在国际货币和金融社区都是受欢迎并且值得信赖的成员,能够让所有人都受益。

本月早些时候,G7成员国财政部长在德累斯顿(Dresden)举行会议的时候曾表示,不管就政治原因来说将人民币揽进SDR的要求有多么强烈,在做出最后决定前对人民币做技术评估都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如果这项评估主要是基于像“充分适用性”——IMF术语,指的是某一种货币能够在全世界任何地方使用和兑换——这样的技术标准,那么人民币很有可能会被排除在外。跟美元不一样,人民币目前还不能完全自由兑换,也因此在国际市场上的使用没有这么简便。”

一个更有成效的方法是评估“人民币在国际货币系统中起到更广泛作用的潜力,”IMF如此表示,将人民币在未来可能取得的发展和现有的成绩一起进行考量。

中国人民银行新近发布的《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5年)》显示,2014年,人民币国际使用继续较快发展,人民币跨境收支占本外币跨境收支的比重上升至23.6%,离岸人民币市场进一步拓展,人民币国际合作不断深化。

据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统计,2014年12月,人民币成为全球第二大贸易融资货币、第五大支付货币、第六大外汇交易货币。

人民币在跨境贸易和直接投资中的使用规模稳步上升。2014年,经常项目人民币结算金额6.55万亿元,同比增长41.6%。

对外直接投资(ODI)人民币结算金额1865.6亿元,同比增长117.9%;外商来华直接投资(FDI)人民币结算金额8620.2亿元,同比增长92.4%。人民币开始成为中国政府部门涉外经济统计、核算、管理中的计价货币。

人民币国际使用逐步扩大。截至2014年末,中国境内(不含我国港澳台地区,下同)银行的非居民人民币存款余额为22830亿元,主要离岸市场人民币存款余额约19867亿元,人民币国际债券未偿余额5351.1亿元。

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5年4月末,境外中央银行或货币当局持有人民币资产余额约6667亿元。

人民币国际合作成效显著。截至2015年5月末,人民银行与32个国家和地区的中央银行或货币当局签署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协议总规模约3.1万亿元人民币,本币互换协议的实质性动用明显增加。

在15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人民币清算安排,覆盖东南亚、西欧、中东、北美、南美和大洋洲等地,支持人民币成为区域计价结算货币。

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4月份在访问华盛顿时曾宣布,更多在国际上推广人民币的措施在准备中。

商业见地网专栏作家孙兴杰表示,SDR曾经是作为世界储备资产被设计出来的,也就是建立一种为各方接受的“世界元”,近半个世纪过去了,SDR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博物馆中的陈列品。

美元依然是世界主要的储备货币,而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可能都会保持这种地位。

SDR的困境在于它几乎没有用武之地,既没有一个结算系统,也没有既广且深的市场,就像著名经济学家弗里德曼所说的,只有在更加深度的经济和政治联盟前提下,货币联盟才能长久。

如果没有一个世界政府,世界元是很难流通下去的。在金属货币时代,货币的信誉来自金银本身,而信用货币时代,其信誉取决于发行主体。

SDR是个货币篮子,其中美元占将近一半份额,而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终结之后,美元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反而不用受制于黄金储备的束缚,美元外汇的持有者再也不能将其兑换为黄金,美元身上的黄金束缚彻底被砍掉了。

SDR并没有替代美元的地位,相反还强化和承认了美元的霸权地位。

人民币国际化的目标是扩大人民币的流通域,比如贸易、投资等领域,这个目标不是依靠加入SD R就能达到,而需要中国深刻的经济与金融改革。

人民币国际化的底气首先来自于中国经济的总量和活力,中国已经跻身于10万亿美元俱乐部,是120多个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人民币在双边贸易结算中越来越被广泛使用。

周小川表示,加入SDR有以下一些目的,中国可以成为很多国际商品定价国,中国可以在国际资本市场以更低的成本借贷,人民币可以被更多的国家需求等等。

其实,并不是人民币一定要加入SDR才能实现上述目的,人民币国际化和资本帐户开放一样可以实现这些目的,而加入SDR只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各种努力中的一种。

如果人民币成为国际化货币以及中国资本帐户开放,中国自然有在国际市场上扮演定价国的资格;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的融资成本一样会降低;国际资本也自然会大量流入中国。

中国的商业银行开始在世界各地建立清算行,为人民币走出去铺设渠道。在金融危机期间,人民币币值保持稳定,近期IM F宣布人民币不再被低估,这是对人民币信誉的一种肯定。

当然,要让其他国家接受人民币甚至作为储备资产,就需要构建一个具有深度和流动性的金融市场 ,如果手中的人民币不能非常便利地进行投资,那为什么要抛弃美元而持有人民币?从这个意义上说,货币之间的竞争更多的是市场行为。

人民币加入SD R之后,就要成为自由使用的货币,将推动中国在汇率和资本项目的改革,而利率市场化和多层次资本市场,尤其是国债市场的建设将成为重中之重。没有这样的金融市场,人民币国际化就缺少“后方基地”。

人民币国际化的根基在国内,但也需要构建起人民币流通的国际网络。金融危机之后,世界主要央行之间建立起多边互换机制,通过货币互换实现了储备资产的多元化。

如果这种互换协议能够普遍建立且运转起来,那就可以构建一个非美元、至少是非美元主导的货币格局。中国央行也与几十个国家建立了货币互换机制,而加入SDR货币篮子,在某种程度上为人民币的政治信誉投下了肯定的一票。

人民币加入SDR,只能说加速了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在中国很多内在的保障人民币国际化的条件还不成熟的时候,可以让国际社会先承认人民币正在国际化的事实。

为了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中国还需要配套相关的金融市场改革措施。例如最明显的一项改革就是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如果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的定价不是市场完成的,那人民币不会成为全球其他国家普遍接受的储备货币。

而要让人民币汇率市场化,前提就是人民币利率市场化。否则如果人民币自己的价格都不是由市场决定的,其相对于其他货币的价格无法做到由市场决定。

而人民币利率市场化,还必须要配合全方位更深入的金融市场改革,并非央行取消人民币存款利率上限就等于利率市场化。

此外,我们要区分名义汇率市场化和实际汇率市场化的区别,因为后者才是真正的市场化,对人民币自主政策的制定才有帮助。由此可见,我国推动国际资本帐户开放和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系统性工程。

孙兴杰认为,加入SDR不是人民币国际化的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当前,中国货币正在安静地脱胎换骨,当人民币真正从RMB变成CNY的时候,中国在国际经济和金融市场的诸多诉求自然能够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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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商业见地网财经观察员 韩洋
来源:商业见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