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军专栏】

让每一个孩子都成长

文|杨树军(深圳市固戍小学校长)

苏格拉底认为,未经自省的人生没有意义。自省的意思就是要时刻记得自己是谁,你能做什么。学校要发展也需要不断地自我反思并最终有所凭依。一个人可以充满激情,但一个组织必须成熟、理智,它始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论承认与否,大部分学校都在寻找成功的捷径。我们不去凑热闹是因为那里已经有太多人了。同时我们深知教育是一件非常不确定的事情,不管你做了多少,都不代表你就该得到某个结果。

长期以来,我们仅凭着自己对教育的理解和良知做事,一点一滴、不急不躁。我们深信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雪花,每一个孩子都有成长的权利。我们选择去做一件事一定是因为我们认定它正确而有意义,我们相信它有助于孩子们的成长与进步;我们绝不会仅仅因为某个东西足够时髦而求取,或者沉沦于舆论、上级、荣誉的漩涡而不能自拔。我们在学校工作的许多方面都进行了积极的谋划与尝试,但是千帆竞发,我们未必知道彼岸的确切方位。

这就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不可能等所有的事情完全想清楚之后才去行动,好的理论和专家也未必契合我们的具体情况。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在校园中看到了一些我们期待中的变化,也有些变化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我们甚至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更重要的是,不少我们期待中的情景并未及时显现。

一个不该回避的事实是:在此之前,我们做得多,但真正的思考却不够。

在目前情况下,我们该做什么。是否可以寻找一种检测机制,或者启动某种比较权威的“程序”——前提是它是在我们进行了一定的实践后作出的慎重选择——以便让我们的整体教育行为更系统、更条理、更有章法,让每年新入职的同事能够更快地融入我们。并让我们的学校最终有所指向。

抛弃功利之心,认认真真地做一次课题研究可能是一种适当的方式。这里有几个问题要首先厘定清楚。

第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做课题。

因为我们早已经在做课题了。学校做课题有几种方式。某专家或机构主持一个一定级别的课题,有志且同道者加入进来。或者学校直接在教科研部门申请立项并在有关专家指导下进行课题研究。它可以是一个专题,也可以是一种模式。

我们大概属于第三种类型。以“固戍课堂”和“儿童阅读”为例,我们没有严格按课题的方式开展工作,但我们已经做过的工作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学校课题研究。

第二个问题,做课题我们有什么特别的条件。

从“把课堂还给学生”到“让学生精彩起来”,近6年来,“固戍课堂”在学习形式、课堂评价,不同学段课堂类型及不同学科的个性化差异、基于课堂的学生综合素质评价诸多方面且思且行,我们遇见了无数个问题,然后努力解决它们——我们的尝试积极而有意义。

互动、体验、分享是我们课堂的灵魂,自信、倾听、合作、质疑、补充是我们亲眼所见。固戍课堂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们的老师和学生,也改变了整个学校的精神气质。

我们留存了大量“固戍课堂”变化过程的原始资料、不同阶段的视频文字材料、课堂实录、教师原创的总结反思作品等。

在阅读推广方面,我们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我们没有“读书节”,没有去创建“书香校园”,因为我们懂得真正的阅读不需要这些热闹。它们热闹而光鲜,但那只是“关于读书”,而非“读书”本身,若干年之后,孩子们记住的可能只是阅读这件事。

我们无限相信阅读的力量,我们知道孩子们一生会遇见无数的人和事,我们执着地认为如果他们真的成为了读者,我们就帮他们解决了他一生的大部分问题。

《阅读阅美》50期已经与孩子们见面了,“每周故事会”也播出140期了。校园中你能看见无数孩子专注阅读的瞬间定格,阅读辩论赛、锵锵三人行、百家讲坛、班级常态的阅读分享、全校每学期一次的阅读升级、常年住校的专家荐书会,诸如此类的阅读活动八年来已经成为我们校园生活最普通的部分。

每天中午一小时全校两千名师生共同沉浸在阅读中的美好场景从开学第一天持续到放假最后一天,如果说成果——我们的孩子几乎都在读书。

第三个问题,我们该怎样做课题

青源惟信禅师言说自己参禅历经了三个阶段: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山水没变,参禅人变了。已经觉悟的参禅者此时看见的山是360度全方位、全时空的;如果说之前看见的是山的现象,现在他见到的是山的本质。

从今往后,我们依然享受我们的“固戍课堂”,依然沉浸在近乎神圣的阅读中。

第四,我们不会认为课题就是一所学校最重要的东西,但目前它是我们正确的选择。

因为是凭着对教育的基本理解,我们的各项行动零碎、散乱,但它们所体现的某种价值是一致的。我们基于对儿童的认识,希望他们在各方面得到充分的发展,我们相信不管来自什么样的家庭,他们都有成长的权利。

一方面课堂和阅读只是我们开展该项工作的两个入口,活动和社团也是现成的切入点,这些加在一起共同体现了我们的核心价值。待时机成熟后,我们可以选择一个角度——比如基于学生全面成长的评价模式研究,将我们的课题研究继续推向深远。

最后一点,如果这项工作停下来了,一定不是因为你们觉得它变成了形式,远离了我们的实际工作,而是在此之前我已经叫停了它。如果说我们的课堂和阅读算是一种特色的话,它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与“打造”无关。在此之前我们因为本真的教育理想而满怀激情,今后我们也不需要用“课题”或别的东西来增加我们的光鲜度。

现实生活一再提醒着我们,几乎所有的人到了某个年龄段就变成了生活的旁观者。

8年的阅读推广、6年的课堂探究,认真检视我们曾经的一切:在此之前,我们满怀教育理想,我们并为此心安理得;明天我们也不会羡慕任何人,更不会成为生活的旁观者——因为让我们继续前行的理由一直都在。

曾经的一切让我们明白,做什么远比做成什么更重要。我们不会寄希望于奇迹的出现,因为我们早已知道,每天能看见太阳升起已经是最大的奇迹。

杜牧在《阿房宫赋》中说:我们今天为秦人唏嘘,他日我们可能就是焦虑的秦人。不同于古人的是,我们今天很容易就能够看见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这使得我们觉得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都微不足道——我们焦虑是因为我们的邻居似乎看起来更幸福。

但我们终将明白的一点是,我们的幸福无法来自简单比对。在上帝眼中,你跟你看不上眼的人没有任何区别。无论你觉得自己有多重要,你离开这个世界三个月之后,人们事实上已经不记得你了——而你曾经是那么在意他们的目光。除了三五个人会因为你的离去而伤心之外,你的价值只是某张纸片上偶尔闪现的几个汉字——除了自省,我们别无出路。

终有一天我们还会知道,我们工作的最大意义就是与面前这样一群人生活在一起:他们开心时便欢笑,他们伤心时便哭泣。作为孩子,他们是离天堂最近的人,每日靠近他们,使得我们在这个有着明显缺陷的世界里坦然应对生命里的种种不幸,并最终超越自身弱点而安详地面对日升月落。

(本文为杨树军校长原创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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