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导读

不要用成年人的是非观念来判断学生,不要轻易使用道德的标尺来衡量学生。在老师的心目中,不应该有坏学生,只可能有心理不健康的学生。因为如果你讨厌你的学生,那么你的教育还没有开始,实质上就已经结束了。

——李希贵

老师的心目中不应该有坏学生

1995年秋天,有人找我反映了一个情况:有两个青年经常在下午课外活动时间,在校园围墙外,从失修的砖墙缝里向学校女厕所里偷窥。

经暗地观察,我们发现这两个青年竟是我们学校高一年级的新生!

问题非常严重。

按常规,这样的行为应该定性为“流氓”行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迅速地做出处分决定,对学校而言再容易不过了,但这个决定却会影响两个孩子的一生。

很明显,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给这两名学生扣上一顶“流氓”帽子的话,他们从此将生活在一个被人鄙视的世界里,周围的人都会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他们。

他们很可能一生都将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抬不起头来。

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在英国国家艺术画廊中,有两幅引人注目的藏画:一幅是狗的骨骼图,另一幅是狗的血液循环图。这是当年一个名叫约翰·麦克劳德的小孩子的作品。

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约翰·麦克劳德忽然想亲眼看看狗的内脏是怎样的,于是和几个同学偷偷地套住校长家的狗把它给宰杀了,把内脏一个个地分割开来观察。按照学校的规定,麦克劳德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庆幸的是,他遇到的是一位开明的校长,他对麦克劳德最大的“惩罚”就是要麦克劳德画一幅狗的骨骼图和一幅狗的血液循环图。

校长的巧妙“惩罚”激发了麦克劳德的好奇心、创新意识和探索精神,最终他成为一位著名的解剖学专家,并因为发现了胰岛素在治疗糖尿病中的作用而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不要轻易对学生做出结论,不要轻易挥动处罚的大棒。

还是先从调查入手吧。

我认识其中一名学生的家长,于是就去拜访学生家长。

没想到,家长见到我非常高兴,说自从孩子进入高中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爱学习了,一天到晚老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连星期天也不出自己的屋子。晚上孩子经常熬夜到很晚,有时候午夜一两点钟还在学习。

家长看在眼里,又心疼,又高兴。

凭经验,我感觉这个孩子肯定有属于自己的隐秘。

经过深入了解我发现,两个学生在家里果然把功夫下在读言情小说上了。不到三个月,一人啃了十几本。书都是从大街上的书摊上租赁的。

这两个孩子都喜欢读书,但家长却把孩子的学习看得很重,一味地要分数、要名次,课本以外的书一律不准看,更不让买。孩子没办法,只好挤出零花钱到小书摊上租书看。

偷偷摸摸、躲躲藏藏、良莠不分,结果就陷到了言情小说的泥潭里。

据班主任反映,这两个学生一入学就跟别人不一样,在校园里独往独来,集体活动不见他们的动静,班级工作没有他们的影子,一天到晚神秘兮兮地好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我心里有底了。

这两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正处在情绪极不稳定的时期,他们的行为正是那种青春期的心理躁动、对异性的过分好奇所致。而格调低俗的小说“推波助澜”,又强化了他们的这种好奇和躁动。

看来,不能盲目“上纲上线”,更不能因此歧视他们、抛弃他们。

我们拟定了一个教育计划:

①保密。除了当初了解此事的几个人之外,对任何人,包括家长,都绝不张扬,对学生本人则不予揭穿,因为我们知道,一旦扩散开来,一般人往往容易将之往流氓行为上联系,孩子就很难有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②把他们的校园生活搞充实。有意识地安排他们参与班级、学校的一些有益活动,早饭后是他们打扫卫生的时间,课外活动时由他们做图书管理员助理,双休日则让他们参与一个兴趣小组的活动,使他们从早到晚都非常紧张、充实;

③帮助家长把家中的言情小说换成他们既愿意看又很有教育意义的名著。用名著的教育力量来升华他们的品格,净化他们的灵魂,提高他们的人生品位;

④安排优秀教师和品德高尚、兴趣高雅的学生分别与他们交朋友……

不到两个月,他们就变得开朗了、合群了。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蹚过了危险的河流,原先的坏习惯彻底改掉了,学习成绩更是叫我们高兴。

这两个学生如今都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他们仍然不知道当年这件事情背后的运作情况。

不要用成年人的是非观念来判断学生,不要轻易使用道德的标尺来衡量学生。

在老师的心目中,不应该有坏学生,只可能有心理不健康的学生。因为如果你讨厌你的学生,那么你的教育还没有开始,实质上就已经结束了。

还有比抓小偷儿更重要的事情

1983年,春季开学不久,我们班小玄的外公从海外归来,带给她一款新颖别致的小坤表。一时间,这事甚至成为全校的新闻——要知道,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中国,一块今天看来极为普通的手表,却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

小玄把亮晶晶的小表戴在手腕上,走在校园里格外神气。可谁知道,没过一个星期,手表就不翼而飞。

为了找手表,有两天的时间我几乎啥也没干,想了不少办法,但最终还是毫无线索。

到了第三天,事情有了转机。

我正在办公室备课,班委中的几位女干部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她们半是兴奋半是紧张地告诉我,小玄丢表的事有眉目了。

小玄的新手表失踪后,她们几个班干部就感到蹊跷,再加上平时的观察、了解,就把目标悄悄地锁定在与小玄同宿舍的小兰身上。

趁着上体育课宿舍里没人,她们几个到小兰的宿舍里翻箱倒柜,终于从小兰的那个木头箱子里听到了嘀嘀嗒嗒的手表声。

怎么办?

有的说,小兰自己从来没有手表,箱子里的表肯定是小玄的,把箱子撬开,肯定冤枉不了她;

有的说,把小兰叫到办公室,先审她一下,看她承认不承认。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把小兰叫到宿舍,让她当着大家的面把箱子打开,一是不至于把箱子的锁撬坏了,二是捉贼要留证据。

我到现在也没法儿忘记那天小兰在现场的脸色,从黄到红,又从红到白,她被突如其来的行动吓蒙了。

她当然说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只是嗫嚅着,谁也不敢正视,到后来,趴到床上哭了……

接下来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当天下午,小兰就再也找不到了,她没有回家,我们费了好大劲儿才从邻村她姨妈家里找到了她。

过了一个多月,她的姨家表哥帮她把行李用自行车驮回家。

收拾铺盖的当儿,表哥长吁短叹地说,早知如此,他该把自己的手表送给她。从春节开始,小兰就为买手表的事和父母闹过别扭。但家里实在太穷了,供她上学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哪有钱给她买手表?

小兰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毕业了,我们搞过几次聚会,小兰却一直没有参加过。

有学生说,在集市上曾遇到过她,她在做着一个卖胡椒面的生意,见了老同学的面头一低就过去了,像是要说话,又像是要躲避。

从心里说,我希望的不是这样一个结果。我想教育出一个诚实的小兰,但却没有成功。

慢慢地我明白了,教育与管制不同,教育的成功绝不是抓出一个小偷儿,它还有比抓小偷儿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用情感改变一个孩子的心灵……

遗憾的是,到今天,小兰再也没有与我联系过。这是我教育生涯中永难忘记的一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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