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冷,吃什么好?火锅儿呀!解馋、省事儿、暖和。

我到我家边儿上的农贸市场去采购,大冷天儿的别冻着媳妇儿,我一人儿速去速回!我到了农贸市场东边儿的一个菜摊儿买菜。

我买菜一般是挑选固定、比较大、品种多、而且出来进去比较方便的菜摊儿买菜,咱别为了吃菜这点儿事瞎转悠、跑出八里地去,忒累!我这人挺念旧情,一旦固定了在哪家买菜一般不换地儿,要是没在这家买菜都不好意思提拉着菜跟这家菜摊儿前路过。

原来我也不在这家儿买,我在西边儿一家买。去年蒜价最高时,一天,有朋友听说我"麻辣香锅"做的好吃,哭着喊着要到我家"吃大户"。我去农贸市场采购原材料,要想让"麻辣香锅"好吃,多放蒜是必须的。

从前我做"麻辣香锅"时大概放一斤蒜,有个五六头吧,可这次一斤蒜只给了我三头。我买菜,第一不问价,因为我不可能再找一家打听价格去,看自己是否买亏了?所以,知道不知道价格也没有什么可比性;第二我不会看秤,多少全凭眼估手掂,差不多就行;第三不砍价,能差出多少钱去?我又吃不了多少。

我问摊儿主:这够一斤吗?

他答:您保证没吃亏!

我再追问:我就问你够不够?

他心虚了,说:我这价格还低呐,人家都七块钱一斤,我五块钱一斤。

我真有点儿哭笑不得,我说:我问过你价格吗?别管多少钱一斤,我要的是分量!得够我做菜用的。

他理直气壮地说:给够分量行,那也得按七块钱一斤算。

别他妈废话了,不在你丫这儿买了!我这也就是吃"麻辣香锅",放蒜跟上次做时有个比较,我这要是吃饺子、面条什么的,我肯定疏忽了分量。

后来我换了一家,这家是在一间屋子里,里边儿一共是三个摊儿,摊主都是女的,品种挺齐全。那天我想做一锅蘑菇汤,我做蘑菇汤倍儿好吃。也没什么绝招儿,就是把市场能买到的蘑菇每样都买点儿,然后用鸡汤、骨头汤炖上它一大锅,我对这道菜挺得意,可我弟不识好歹,他不屑!他说这几样分开了做一样好吃,可惜这点儿东西让你全糟践了,什么味儿也吃不出来。

我这人生活不是特在意,一直分不清蘑菇的品种,叫不上名儿来。我扫了一圈儿,问其中的一位:有黑蘑菇吗?

没想到这老娘们儿竟脸上带着羞涩,一捂嘴扭头儿笑了起来。我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问:有黑蘑菇吗?

她转过脸笑着说:大哥你真逗,我哪儿有黑蘑菇呀?你真逗!说时还不好意思地拿眼睃着我。

我挺莫名其妙,没有就没有,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我刚要转身出门儿,就听见这老娘们儿对另外两个老娘们儿说:大哥真逗!要黑蘑菇,真逗!说完后,仨人还相互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的,笑弯了腰、脸憋得通红几乎要喷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三骚老娘们儿,还他妈挺淫秽。弄得我急不得恼不得,我没跟你们逗呀?后来我打听了,那叫"香菇",记住了!以后咱不瞎叫,你也往歪了想。

就这一次,就让我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长得就那么淫邪?咱不去了行吗?转移阵地,换成了现在买菜的这摊儿。

这摊儿的摊主也是个女的,他管我叫"哥"!少了个"大"字还觉得挺亲切的。一见我去就倍儿热情,问我:哥,买什么呀?

她开始管我叫"哥"时我还挺别扭的,因为叫"大哥"好像有点儿尊称的意思,可叫"哥",这高低大小远近就分的清晰了。我看上去比她老吗?也许自己觉得长的挺嫩,人家看着确实老帮。别管怎么着,习惯了就好了,她天天"哥、哥"的,我也就听得顺耳了。我说:能涮的菜。

她给我装好了菜,向我推荐她摊儿上的羊肉片,说她卖的羊肉片是内蒙的,质量特好。我平时买羊肉片都在一家回民肉摊儿上买"月盛斋"的,因为"月盛斋"的董事长、总经理跟我是哥们儿,从前没少帮我,我只要去,大哥肯定热情款待。有感情,所以我吃羊肉就吃"月盛斋"的。

见摊主挺热情,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拒绝,可又拿不准,我说:就是别太肥,我们家吃不了肥的。

她把装着羊肉片的塑料袋儿提拉起来说:哥,放心吧!您看,一点儿肥的没有。

我看了看,羊肉片像刨花一样,一卷儿一卷儿的,都是瘦的,还行。来两斤。我问:多少钱一斤?

她一边儿给我秤着羊肉片一边儿说:我们这是打市场,给您......她低沉了一下后,爽快地说:您老在我这买菜,就给您二十一斤吧。

呦喂~挺仗义!老说我不会买东西,这回买的肉又瘦又便宜吧?我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一进家门儿就跟我媳妇儿报功。我媳妇儿连看都没看,一听这价儿就说:你肯定又挨蒙了!

我说:不可能!肉跟这摆着呐!

我媳妇儿说:你一说这价儿就不对,现在羊肉进价儿就得多少钱?她说着打开塑料袋儿,用手扒拉开羊肉卷儿让我看。我一看,就外边儿一圈儿是瘦的,里边儿全是肥的,一点儿瘦的没有。而且颜色不一,白的、黄的、浅粉色的、还有带血丝的。我媳妇儿说:你看见没有?里边儿都是肥的,指不定是什么肉呐?他们冻肉卷时,肯定是里边儿都是肥的,再把外边儿包一层月牙儿形的瘦肉,切出来后别管是从上边儿看还是从边儿上看都是瘦的,就那么一小层。

我倍儿搓火,你说这帮孙子为了挣黑心钱也真够下功夫的。可天太冷,我确实懒得再出门儿了,我说:凑合着吃吧。

我媳妇儿说:这肉就不能吃,你不知道她里边儿是什么肉?你要不好意思,我去。

我是这毛病,买东西要是让人家蒙了,特别是像花不了几个钱的事儿,我一般都不找去,我觉得还不够废话的呐。今年夏天,农贸市场一进口儿开了一家粮油店,也卖鸡蛋。我觉得离家近,就常到那去买鸡蛋。我买鸡蛋一般都是一次十块钱的,别管多少斤,好算账。一次,我买鸡蛋,老板这通儿给我秤,左拿一个放上去不行,右拿一个放上去还不行。我有点儿等的不耐烦了,我说:这大热天儿的差不多就行了。

他看着秤也一脑门子汗,认真地说:老是差点儿。

我说:差个一两毛的没关系,哪那么严丝合缝呀?

他听后,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我问:哥们儿你哪的人呀?我没说话,笑着望着他,他接着问:是不是哪哪哪的人呀?我还是不置可否,他点了下头儿,感叹地说:肯定是我们那疙瘩的!要不没这么仗义!

我把钱递给他,他解释着:不是我计较,北京人太抠儿,特别是老太太,有时差一分钱都得打起来。还得说咱那疙瘩的人豪爽。

我都走出一大截子了,还听他在我身后唠叨着:这哥们儿真仗义!

我操!您这判断人的标准也忒低了吧?一毛钱就能看出一个人仗义不仗义来?

后来到了最热的那几天,人恨不得把脑瓜子扎冰箱里才舒坦呐,走在大马路上都能觉得脚底下的路面直发软。一天,我跟我媳妇儿从农贸市场买菜回来,我媳妇儿说想吃我做的卤鸡蛋了,路过粮油店时我说就在这买点儿鸡蛋。店里的小伙计说没有,还说这么热的天儿不进鸡蛋,怕坏了。

我们刚要走,那老板叫住了我们,说还有点儿。他转身从店里的窗台儿上提拉起一个装着鸡蛋的塑料袋儿,往秤上一放,说十四块六的成吗?我说没零钱。他往外捡了几个,问我:十二的行吗?

我翻了下兜儿,找出两块钱零钱,说十二就十二吧。临了,他又往袋儿里放了一个鸡蛋,看了下秤说,十二块四的了。我忙说别价别价,该多少就多少。老板大方地一摆手,说咱这常来常往的不在乎这一个两个鸡蛋的呀!见他痛快,我说句:得嘞,谢谢!

我回家煮了六个,估摸着差不多熟了的时候,一掀锅盖儿,六个全他妈爆开了花儿了,几乎看不到蛋黄。我又磕开四个,个个泄黄,而且蛋壳里发黑,粘了厚厚的一层东西。我无奈地说:我说丫怎么那么大方呐?临了还饶咱一个。敢情是假仗义、真孙子。

想起他那鸡蛋是已经装好了放在窗台儿上的,我说:这可能是他买回来自己吃的,看有问题转手卖给咱了。

我媳妇儿说:不可能,像这种不吃亏的人,要是买了不好的鸡蛋肯定早就退去了。肯定是他卖给人家的,就像他说的,可能是北京老太太什么的,人家找他退来了。

比我分析的靠谱儿,要不他怎么不进货了,小伙计还不耐烦地说怕坏!我媳妇儿生气地说找他去!找什么呀?我把连熟的带打碎的一股脑儿的倒进装鸡蛋的塑料袋儿里,出去扔进了垃圾箱。像这事儿属于咱没长眼,认了;可像羊肉片这事儿纯属于蒙我,我事先说了吃不了肥的,必须得找丫说的说的去。

我媳妇儿说:我跟你去。

我说:不用,太冷。

我临出门儿时我媳妇儿叮嘱我:不行就算了,千万别真生气!

就四十块钱我至于吗?可我离菜摊儿越近心里越运气,这他妈大冷天儿的,这哪是涮羊肉呐?这不是涮我呐吗?我走到女摊主跟前,把装着羊肉片的塑料袋儿扔在秤上,虎着脸说:你给我退了。

女摊主见是我,开始一愣,立马就明白了,装傻问:哥,怎么啦?

我反问她:你说怎么啦?我跟你说没说我吃不了肥的?

这时,过来俩男的,一个四五十岁、一个二十多岁,上来就问我:怎么拉?怎么啦?这东西不像菜,不能退!

我对着二十多岁的说:装他妈什么孙子?为什么退,你们丫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呀?

四五十岁的赶紧上来打圆场:退了退了,给大哥退了。他一边给我钱一边儿跟我解释:这都不是卖给您这样的人吃的,我们主要是对民工的。

你听听!你听听!都是外来打工的,在家都是一水儿的农民兄弟。操的累!往下我就不说了,自己想去吧!

说实话!我买菜从来不问价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农民、小贩弄这点菜都不容易,何必为这仨瓜俩枣的瞎争竞呐?那年买"爱国菜",我买了几百斤,一棵都没吃,全糟践了,我家那会儿不开伙。后来我能多买点儿就多买点儿,能多浪费点儿就多浪费点儿。我闺女有次问我:爸,是不是太浪费了?

我说:在这上面儿多浪费点儿就是为民解忧!就是爱国!

别掰赤!不低碳、不环保、不市场,我懂!但生产出来了,怎么办?我是解决不了,但我多浪费点儿,给农民兄弟增加点儿收入。原来我有钱的时候老为了你们浪费,为你们解忧;现在我没钱了,也不跟你们砍价;你们时不常的也得照顾照顾我,两下就合就合。你少坑点儿人,别人少骂你一句他妈的,不就和谐了!就不生气了!

可看来挺难!今儿我在外正谈着事儿,我闺女打来电话说胃疼,晚上六点多我回家后赶紧跑到农贸市场,看看给闺女买点儿什么养胃的。一进市场,又多了好几家卖羊肉片的摊子,有二十一斤的、十九一斤的,最低的十七一斤。我心里直打鼓:这羊肉片儿能吃吗?

(2011.12.22.夜)

作者:潘小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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