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签署无条件投降书

1945年8月15日,日本正式宣布向同盟国无条件投降。

而此时,作为侵华战争发动者的日本本土早已经满目疮痍,首都东京几乎被美国空军燃烧弹夷为平地,长崎和广岛挨了两颗原子弹,有210万日本军人为了日本统治者的野心死在中国大陆、东南亚、太平洋地区。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即使面对如此窘境,依然有一些日本高层人士,甚至包括一些知名学者坚持认为日本最少达到了发动“太平洋战争”的最低目标,从这个角度讲,日本才是二战的胜利者。

是这些日本人发神经?或者这些日本人打肿脸充胖子?

都不是,这部分日本高层如此认知确实是有自己一套逻辑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众所周知,整个亚洲的近代化是亚洲面对西方殖民者的应激反应,而面对19世纪欧洲列强的殖民狂潮,整个亚洲仅仅只有中国、日本和泰国在二战前还能保持国家独立,其他亚洲地区完全沦为欧洲列强的殖民地。

而在中日泰三个独立国家里,又以日本近代化最为成功,而近代化成功的日本很自然会对西方列强殖民亚洲产生强烈的危机感和种族意识。

这就是所谓的日本的亚细亚主义。

918策划者石原莞尔年轻时也曾为了辛亥革命成功而欢呼,他还自掏腰包请士兵喝酒庆祝。

按照社科院日本研究所王屏教授的观点,日本的亚细亚主义“是指列强侵略东方的危机时刻,日本人的亚洲观。这个思想的最初时期,表现为平等对待亚洲各国,联合抗击西方的理念,此即‘民间亚细亚主义’与‘古典亚细亚主义’。”

1863年,胜海舟日记中记载道:“当今亚细亚几无人有意抵抗欧罗巴。此乃胸臆狭小,而无远大之策之故。以我所见,当以我国出动船舰,前往亚细亚各国,向这些国家的统治者广为游说。”

他比较早地认识到19世纪下半叶亚洲各国所面临的共同危机,提出应当联合亚洲国家共同抵抗欧洲入侵的应对方略。明治维新后,随着日本打开国门,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开始关注国际局势和亚洲局势。

甲午之后中日谈判

19世纪下半叶开始,在日本先后成立了“振亚会”(1878年)、“兴亚会”(1880年)、“东邦协会”(1891年)、“东亚同文会”(1898年)等。这些组织还吸收部分中国人和朝鲜人作为会员,如清政府驻日公使何如璋、黎庶昌,都是兴亚会的成员。为加强亚洲各国之间的交流和联系,这些组织主要进行语言教育、文化交流、贸易交流等活动,如1884年在上海成立的东洋学馆,1900年成立的南京同文馆等。在这一时期的日本也产生了一批活跃的亚洲主义的人士,如主张大东合邦论的樽井藤吉、投身中国革命的宫崎滔天等等。

而在这一时期,中国许多革命者,比如孙中山先生都曾为日本主张的“亚细亚主义”所迷惑,比如孙中山先生在1924年11月28日受邀为神户女子高等学校演讲时主张“现代亚洲是落后了,但这不能成为亚洲妄自菲薄的理由。否极泰来,物极必反,亚洲的衰弱已走到了极点,其已面临一个转机的关头。他对首先进入世界强国的日本寄予希望给予充分的肯定。他认为日本是亚洲的头一个独立的国家,日本废除不平等条约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全亚洲民族复兴起始的一天。”

孙中山与日本友人

强调亚洲与欧美现在存在着冲突,这冲突是军事的,也是经济的,但更重要的是文化的。中国与日本的联合是战略联合更是一种文化认同,主张将此一致的文化认同化作战略联合的坚强人文基石。

当然,必须承认,日本这种亚细亚主义,带有一定的民族主义和反殖民主义特点,要求亚洲各国形成“亚洲命运共同体”,但是既然要求亚洲各国要形成“命运共同体”,那么必然要求亚洲邻国的革命与觉醒,而支持革命与干涉乃至侵略之间仅有一线之隔。

日本亚洲主义者对于亚洲的复兴与解放具有一种“使命感”,这种“使命感”与其民族优越感有着密切联系。冈仓天心在《东洋的理想》中对于日本文化的评价最高,认为日本“万世一系”的天皇,保证了其文化能够吸收外来文明又从未丧失自己的主体性,是亚洲文化的“博物馆”,而中国和印度文明屡遭外族的破坏和蹂躏,甚至认为中国文明在宋代即已经中断。这种精神上的优越心理非常容易发展成为侵略扩张的思想基础。

简单来说,日本亚细亚主义或者说亚洲主义,非常容易让信奉这种主义的人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侵略其他国家还是在“解放其他被殖民的亚洲国家”,在这里,笔者绝不是为日本军国主义者侵略中国、侵略亚洲辩护,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不少日本精英在发动侵华战争、发动太平洋战争时是真心相信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解放全亚洲,是代表黄种人与白人殖民者进行决战。

因为中国一直是独立国家,所以中国非常能分得清日本100%是打着“东亚共荣”的旗号侵略中国,可是在二战前完全是白人殖民地的东南亚这些地方,日本打着“解放”旗帜的侵略就非常有迷惑性了。

中国学者对此有着精辟的点评:“东南亚国家在某种程度上还不是像中韩这样成熟的主权国家。在二战时,这些国家多为不毛之地,先被西方长期占领,后又被日本占领,‘由于日本占领时间较短,当地人反倒认为日本是解放者。’”

前仰光大学教授B.R.帕尔在《东南亚导论》一书中,称东南亚“殖民地政权被日本打败,日本所给予的民族独立原则的鼓励,在东南亚人民身上自然有着深刻的影响”。

印尼原总理纳齐尔就曾称“亚洲的希望是粉碎殖民地体制。大东亚战争是日本代表我们亚洲人决然实施的战争。”

印尼原复员军人省长官桑巴斯更进一步感谢二战时的日本军人:“印度尼西亚要特别感谢的是,战争结束后1000名日本军人没有归国,协同印度尼西亚军队共同与荷兰作战,为印尼的独立作出了贡献。”

2014年缅国防军总司令敏昂莱大将应邀请率缅军高级代表团访问日本时,特地祭拜了“缅军之父”日本战犯铃木敬司。

有缅甸人认为战犯是他们国家军队“父亲”

甚至华人为主的新加坡,按照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李文教授就认为“新加坡对历史上日本对本国快速发展所起到的作用长存感激之心。”

所以,在1945年日本宣布战败后,依然有一大批日本精英秉持“亚细亚主义”认为日本达到了最基本的目的:解放全亚洲。这些日本人认为无论如何,二战结束,也是宣告白人对亚洲殖民统治的结束,无论如何,二战以后,白人都无法维持自己在亚洲的殖民统治,亚洲各国都得到了解放。

因此,这些日本人认为虽然这场战争,日本付出了国家投降、上千万日本人死亡、挨了两颗原子弹这样惨烈的代价,但是日本发动战争的最基本目标还是达成了,日本用自己完蛋的代价“解放”了整个亚洲,终结了白人对亚洲的殖民统治。

所以,他们认为表面上虽然日本损失惨重,甚至连独立国家资格都不能维持,但日本才是二战胜利者。

笔者绝对不赞同日本人这样的观点,但是作为历史研究者,笔者必须要提醒大家,日本亚细亚主义者的这种二战观在东南亚是比较流行的,不少东南亚国家认同日本这套歪理邪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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