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玄也有春天

吕淑清

前引 我曾发表过（大玄的烦恼），其实大玄也有春天。于是又写下了绪篇，希望读者留言，提出宝贵意见。

大玄很有表演能力 ，分行行长来支行视察工作，每次都在大厅从屋顶到脚下，由远及近，察言观色。这次不同，直接进了营业厅，坐在大玄业务旁边，大玄十分自若，工具摆放定位，手疾眼快 。亲切向客户打招呼，做到来有应声，去有送声，一整套业务流程表演，让行长直竖大拇指 。

行长回头便向支行行长询问，那位员工叫什么名字？业务娴熟，程序安排得当，好！

行长走了，主管来气了，找他算账，你咋就能在行长面前装呢？平时你在我面前咋不好点，叫我说你啥好呢？净气我！

他咧咧嘴，默不作声，大玄没给支行抹黑，主管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是有感情的。主管打心眼里为大玄的日子担忧，逗趣的说：我真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把沈童撒摸到手的，跟你过这破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等孩子长大花销就大了，这么着，啥时候是个头哇。

他扫了几把头发，掉下几片白皮屑。

大玄的父母在乡下养奶牛，给他的小家也养了两头，牛是贷款买的，一年后下了两头牛犊，没下之前，他心里孕育着一点希望，是公牛还是母牛，价值上相差甚远，偏偏不巧，两头公牛呱呱落地。

大玄那天上班直耷拉脑袋，主管和其他人员也都关心这件事，那些日子知道他家的奶牛踹了崽儿，差不多到日子了吧。我比他们更关心这件事，我更希望他的日子好起来。我也曾在困难中过过日子。

我问他，你家牛是不是该下崽了？

”下了，”他说。

” 是公牛还是母牛？”

他用极低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三个字：

”是公牛。”

话音刚落，大家都跟着压抑，丽娜平时跟他打情骂俏都打出火了，当不当正不正的来一句：

你也没找人掐算一下，像女人怀孕似的，不会想法叫它揣个奶牛，白当一回大玄乎。

别人也不忍心在泼什么冷水，还是以业务为主，客户至上，大玄如果一分神再把业务办错了还得受惩罚，挣那点工资再抽出几张，该怎么个活法。

这且不提，转年大玄家又下了两头公牛。连草带料一年下来得玩意喂了。唉，大玄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也许大玄在单位是一个特殊人员，也许大家对他是一种怜悯，行长和员工对她很关照，因为他特困难。他家不管是大事小情行长回回不落地参加，并从腰包里掏出几张钱塞给他。主管到行里开会，有时给她的孩子买套小衣服，或给他媳妇送点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大玄把这些都铭刻在心里，他也很懂人情，员工家的红白之事大事小情他也不逊色，宁可借钱也得把脸圆上，行长家儿子结婚，给了她一次回敬的机会，大玄用红包包了两千元，把大伙吓一跳，正式员工每人才掏出200元，他说我家有事行长每次都扔几百，咱也不能干那下洼地的事啊。说他大玄一点不假。事情过后，行长又把钱还给了他。

人走时气马走骠，大玄时来运转。

他和沈童发现本地区太阳能市场空缺，有人提醒让他们加盟大品牌，可是资金缺乏。

沈童在家是老大，弟弟妹妹的生活都很富足，有在北京的，有在深圳的。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岳父岳母惦记大闺女，睡不着觉的时候，想出个主意，发动儿女们帮助大姐一把，让他们摆脱租房子低收入的困境，筹资11万元盘下了商品房，开起了家电生意。

开业那天很隆重，大红色的拱形门矗立在马路边，日子选的也好，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xx太阳能的标识醒目，宣传车悦耳的声音响彻云霄，像是对世人宣告商海又多了一叶小舟。引来四面八方的人群，xx家电可谓国内名牌产品，两位行长和几名不值班的员工，当然还有我都来到现场祝他生意兴隆，为他加油喝彩。

大玄招及午餐时，岳母挨着我坐着，不时向我夸奖姑娘脾气好，对他们二老总是一个样，很尊重他们，这种场合我不会说他爸比，只能说大学是个老实人，

大玄的生活有抬头趋势，行长也常给他开绿灯，只要他不耽误业务，就适当给他时间办点私事，行长常说，当今社会谁也没有生活在真空里，经济大潮瞬息万变，能抓住机会是难得的，实际是给大玄开拓，有时还帮他卖几个热水器，于是他很感动，行长还拍过她的肩说好好干，万事开头难。咱行96年时的各项指标还没浮出水面，现在个别项目在行里名列前茅，凡事都有个艰苦创业的过程，你能行的。

有了经营环境和大家的鼓励，大玄和媳妇立志把买卖做起来。

媳妇沈童跟她同班同学，会计科班出身，这几年也没个用武之地，在私营企业打工。厂家不景气，有时半年能开点钱。生活拮据，跟大玄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时光的打磨使她那俏丽的容颜平添了几道褶皱。

大玄虽然家境贫寒，但是人品好，懂幽默。二人的感情还是很融洽的。机会来了，大玄决心打个翻身仗，给媳妇穿金戴银，没枉跟他一回。他不分白昼，废寝忘食地跟商家洽谈生意。

开始生意不太兴隆，入冬时节安排的人比较少，路子是一点点打通的，新买一个四处透风的破旧货，车上安装一个小喇叭，到乡下村屯各个厂矿向众人宣传太阳能新产品。经过几年的折腾，大玄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外雇装卸工，蹲点工，待遇优厚，安装多了还有提成。鸟枪也换了炮，车的档次不断提升，目前已开上了”现代。”

媳妇金银首饰在脖子上，耳边无名指上，闪闪发光，偶尔向人展示一下他的富有。夫妻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两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大玄上班有时眼角有红血丝，有的员工就劝他，你家也不差这点钱，把精力都用在经商上算了，可是他就是不舍工作 。

行里又兴起一个风，全行礼仪培训，引进美国花旗银行的新文化，据说花旗银行职员爱行如家，已达到最高境界，行员身在家中接电话还说，你好，花旗银行，回头一看，身在家中。

谈及礼仪培训，大玄又使出了浑身解数，他第一批参加培训。他见是女教师就进入了状态，把上边的六颗白牙露出来，真诚的向她微笑，平时佝偻的腰像弹簧一样直了起来。本来就一副顽皮相，这一笑没想到第一个合格过去了；并获优秀奖。

现场实际办业务表演时，大玄以客户的身份出现。

”你好，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存一万元，”大玄像客户一样等候。

她接过回单，回头伸出大拇指朝柜员道：

”你们的业务素质真高！”

在培人员无不开心的笑了，真是人熟为宝，大玄就是这样一个皮蛋子，让你哭笑不得，又不由自主的喜爱她。

不久市行网上公布大玄在一季度业务笔数高并且无差错，被评为优秀柜员，奖励400元。

大玄捆钱捆的也齐，像刀切似的，如果有人夸他几句，他便说：”必须的，干活就得刷刷的！”

市行举行象棋比赛，大玄参赛获二等奖。他从行里回来一进屋，主管跟大家早就串通好了，谁也别提下祺的事儿，杀杀他的威风，大家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于他来说也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过了一会儿，他果然自己憋不住了，在那自言自语道，其实下棋我让着他们不然我第一，没好意思。

我们几位眼神立敏起来碰撞了一下，向他撇撇嘴，啧啧！

他下象棋的功底是在穷困潦倒的日子里为了消磨时间驱走一些烦恼练就的。现在身价不同了，大玄变成了张总。既是白领阶层，又是经销商老总，还哪有时间去研究棋道。

吴丽娜由于工作需要早被调入北区工作，好久没回老区，这次回老家的变化让他有些惊讶。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绿草茵茵，鲜花锦簇的街道，左侧高层拔地而起，向南伸展的两个园区旧貌变新颜，她想不到南区发展的文明程度也这么大。

午间，她突然出现在营业大厅，一头垂直的秀发飘香四溢，衣着总是那样新潮，穿着街上流行的外衣短内衫长的款式，优雅的姿态，有种遮挡不住的青春气息。她说话嗓门高，以前办业务的时候，大伙总是提醒他小点声，这会儿也许因为想念老同事，他又没了遮拦，亮起了嗓门，我回来了，你们好呀！

午睡中的大玄闻声起来进入大厅，中午客户不多，在走廊里他拉住丽娜的手使劲的握，还把人家手链撸下来，悬在半空欣赏着。丽娜手机响起是苹果最新款，接听电话后，故意炫耀她的手机，没想到大玄也拿出同样的手机，丽娜哑言，心里不服，小样儿，你也趁这款手机，别是什么水货吧。我中午不犯困，坐在长椅上，我向他介绍说：

”大玄可不是一般人了，千万的目标指日可待喽！”谁说有些浮夸也是给大玄站脚祝威。

”你可别给我说出去，免得有人敲诈我，这辈子累折我腰弦也挣不来千万呀，你说是不是？”他对她说。

我看她那种成就感，喜形于色。

”这么跟你说吧，以后我挣的钱只能是数字。”

丽娜将信将疑，想起自己的日子也发生了很大变化，现在租房住，想在北区买套房子，房价却涨到了6千一平，一百平得60万，原来的房子和车全卖掉也不够，还需贷款。人家大玄车和商品房都有了，外债也还清了，住宅楼也买上了。大玄的幸福生活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呀，不可小觑。

丽娜正视大玄一眼，他那满面春风都写在了脸上，平时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我十分赞赏大玄没被困难压倒。我慢条斯理地对丽娜讲，大玄现在家庭和事业这两个弦都绷得很紧，既不能辜负双方父母对他的厚爱，又不能辜负领导和同事们对他的支持与关怀。对待妻子，她更是呵护有佳，他虽然是个小小的代办员，做起事来却让人看得清摸得透；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是当今社会难得的好青年。目前大玄的党员证,大学文凭证，会计师证都拿到手。日子也红红火火的过起来了，付出与回报相得益彰。

丽娜与久别后的同事一一惜别，上了车，报春鸟留下几声啼鸣，谁家的窗口又传来一段歌谣

不白活一回，

活就活他个船撵浪呀，

活就活它个龙摆尾呀，

活就活它个穷变富呀，

活就活它个虎生威呀，

不白活一回，

大雁腾空往高飞。

大玄站在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春天的气息。

授权作者：吕淑清，毕业于呼兰师范中文系，曾在白奎中学任语文教师。八四年调入大庆先在文化局作文艺辅导工作十年。工作中多次获奖，多次被评为群众文化先进工作者。后调入银行工作。曾在贵刊发表过小说和诗歌。现已退休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