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夏天,为了奖励我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父母将伴随了我多年的木板床换成了弹软舒适的席梦思。

那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对于家庭不太富裕的我们而言,这无疑是一份略显奢侈的礼品,当父母摆好床位,母亲将崭新的床单铺在上面后,我兴奋地在上面翻了好几个滚。

可是梦魇却在我睡在上面的第一夜徐徐展开。那天晚上我迫不及待地钻上了床,在柔软的大床上辗转了好久才渐渐入眠。

恍惚中我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面,走廊的两边全部是相对应的门,像一个阴暗的旅店,长的没有尽头,暗的没有退路。而每一道门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门后或许是出口,或许是某一种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恐怖。

我慢慢挪动自己僵硬掉的双脚,来到右手边的第一个门,门的颜色是酱紫色,厚重地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颤抖的手慢慢将门推开,和恐怖电影里一样的吱扭声,诡异地冲撞我的耳膜,还没等我的手掩到嘴部,我已被屋里的一幕吓得惊呼昏厥了过去。

一个挺身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才的一幕还那么真实地闪烁在眼前,我被吓出来的眼泪现在还挂在我惨白的脸上。我看到了屋里有一个女人,她的身体被分解地支离破碎,她的头就像一个破败的皮球,侧视着我露出阴森的光芒。

躺在床上,我再也没了睡意,就这样一直躺到了天亮。

天亮后,我头痛地像要炸开,吃了止痛药也不见好。躺在床上翻腾一天也没办法入眠,起身想要做点什么,也觉得身上软绵地一点气力都没有。

直到入夜后,我才昏昏沉沉地再次睡去。

可是令我慌恐不安的是,我再一次站在了那个走廊里。再次感受到那条长的没有尽头的走廊里,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右手边的第一个门还是我昨晚打开时的模样,只是现在的里面很干净,也很空荡,没有被肢解的女人,却同昨晚一样地阴森恐怖。

我在犹豫是否要打开第二道门,时间在一分一秒流失,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冷汗从自己的额角滑落。突然我意识到,或许只有打开门,看到门后的事物,我才可以从梦中醒转过来,如果永远站在这里的话,我可能将会沉睡在梦里永远无法醒来。

于是我再一次选择了一扇门,尽管做好了各种的心理准备,但是一想到门后或许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时,我的心无法自制地狂跳了起来。

吱扭……门被慢慢地推开,我小心冀冀地将头探了进去,我看到有一块鲜红的纱巾在轻轻地飘动,顺着那鲜红的纱巾望去,我再次被眼前的景像吓得哀号了起来,一个女人穿着鲜红的纱裙吊死在房间的中央,她的双眼圆睁,舌头长长地伸出口外,她的纱裙及脖子上的纱巾轻轻地飘荡着。

我想即使再如何做好心理准备的人,看到别人活生生吊死在自己眼前,也会吓得昏死过去。我就是如此,而且在梦里的昏厥,让我的现实中醒转了过来。

可是尽管已经醒了过来,但是我的眼皮还是沉重地张不开,朦胧中我感觉有人摸我的额头,那是妈妈的味道,我的恐惧在这温情的动作中渐渐减缓下来。然后我听到爸爸小声地询问声:“还没醒过来吗?”

我眯着眼看着妈妈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吁了一口气,想要伸手告诉妈妈我没事,手却沉重地根本无法动弹。迷糊中我再次沉睡了过去。

于是我又一次地跌入了死亡走廊中。

这时的走廊里已不像我前两次进入时那般地安静,它似乎开始扭曲起来,夹杂着各种奇怪尖利的声响,我的眼睛无法看清走廊里的门洞,我用力地睁大眼睛,却只觉得越来越困顿。

我越来越虚脱,终于歪倒在了地上,地面开始旋转,像一个无底的大洞,吞噬着一切事物。那片黑暗仿佛粘合了我的身体,将我一寸寸拉入。我想要挣扎,却无法动弹;我想要大喊,却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响。

我努力着,我害怕自己被黑暗吞噬,我害怕它吸走我的生命。

过了好久,我的耳朵已被嘶鸣声震得疼痛不已,我的眼睛已无法再努力地张开,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下坠速度越来越快。突然我隐约中听到了一声声呼唤,那是父母焦急地呼唤声,他们在喊我,让我醒一醒。

那温情地呼唤再一次给了我无限的力量,我感觉自己眼皮不再那么沉了,黑暗越来越少,走廊的影像越来越模糊,慢慢地我看清了父母的脸,他们的脸上因焦急而挂满了泪水。

醒来后我才知道自己已昏迷了三天三夜,而且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高烧不退。父母先是找医生为我打针输液,见仍是不见好转后,找到当地的一个风水先生,那位先生告诉我的父母是新床的床位没有摆正,让他们调转床头,我便可以退烧无事。

父母怀着疑惑将床头调了一下,没想到不过半小时,我的烧便退了下来。

身体好了之后,我向父母讲述了我在昏迷时看到的景像,像在讲一个恐怖故事,一个单纯的梦,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床头调了后,我会退烧醒转,只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从那以后,午夜梦回时我没有再进入那条死亡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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