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静静地卧在山坡上，在村庄的东首。屋后青松翠竹，山泉绕村庄而走。为它增添了些神秘和灵气。

老屋有着骑楼高墙，青砖黛瓦，四角翘檐，黑门古锁。院内两颗树，西南角一棵杏，东南角一棵枣。两棵树和老屋一起活了几百年，满面沧桑，但这不影响它们春天花红，夏天枣绿。

相传，老屋为一京城义士所建，几百年来积攒了很多故事。

说它最初是个凶宅，建好没多久，义士一家五口就被寻仇者灭门。然后不管谁来住，不出三天，不死即病。哪还有人敢来住？

民国时，京城来了个书生，剪着披毛子头，却领着一帮子舞刀弄棒的壮士。老屋空了很多年，此时已经破瓦颓垣。他们围着房子转了几圈，然后就下了山。村人以为他们离开了，不想，第二天，太阳刚爬上东山，书生已经领着那群人拉来一马车砖瓦木料，还肩挑背扛地弄来了好多吃的。老屋当天就修缮一新，他们住下来，每天插上院门在院子里打桩练武，一直平安无事。两月后，书生壮士都去了云南，一去未返。

村里有个人，叫熊大胆，早想占了老屋，看书生他们住着没事，就拿着刀剑和庙里求来的镇鬼符，扛开大门，走进院子。一夜无话，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乱葬岗的坟丘上，吓得他哭爹喊娘跑回家，一病不起，不久就死了。

老屋就又空着。

这一空就到了一九四二年，中国遍地烽烟四起，白色恐怖，小日本烧杀抢掠，当地汉奸地主肆意盘剥，老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难。

村上有个汉奸地主熊二，就是那个熊大胆的孙子，此人很歹毒。他帮日本人抓了当地一个女游击队长白牡丹。游击队被困山中，无药无粮，白牡丹乔装下山，不想早已被叛徒出卖。这桥段在今天似乎很俗套，但历史事实却很残酷血腥。白牡丹惨遭奸污，百般折磨，但死都不怕，她还怕什么？！

熊二阴笑，我想看她见了鬼怕不怕？

傍晚，全身血污的白牡丹被扔进老屋。熊二命人封了所有的门窗，并派人在大门外架起机关枪守着。仿佛这个奄奄一息的弱女子有三头六臂，会什么妖魔法术，能从这里逃走。亦或他们也是不相信鬼的，是想引诱救她的人。他们在等待看一场好戏，等着看这个坚贞不屈的女子的死相。

夜深了，老屋一片漆黑，无声无息，风舞着树枝呜呜地响。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鸦鸣，鸹——让人毛骨悚然。

突然，天地间飞沙走石，一阵狂风过后，老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传来女人的细细的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歌声细如游丝，如一丝若隐若现的光亮在黑夜的尽头摇曳，甚是诡异。

大约有一袋烟的功夫，一切安静下来。熊二猜定是那女子最后的疯狂，大概已经死了，却又无端地心里发慌，不敢进门探看。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熊二才敢带人打开大门进去，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一把两丈高的铁叉叉在堂前院中，老屋正中地面被翻开两丈深，露出一个地宫，偌大的地宫内，几个大箱子空空如也，白牡丹也不知所踪。

熊二不甘心，四处搜寻。只见老屋山墙上赫然出现一道人影，旁边一行红字：拆墙毁屋者死！字迹血色欲滴。

啊——有鬼！有鬼啊！大白天见鬼，熊二和啰嗦们吓得屁股尿流，抱头鼠窜。

隔天，熊二和他一个啰嗦的尸体被挂在了院内的两棵树上。

破四旧的年月，红卫兵也想拆除老屋，不知什么原因终究没拆。老屋似乎被遗忘了，直到山区开发旅游资源，人们才想起它。政府对老屋进行了系统的修缮，地下那个被炸毁的秘密通道也被清理出来，顺着这个通道，可以走到山外的世界。

梦

记忆里，是一次登山活动，大家欢呼着顺山道向上攀登。

途中，我突然看到一只狈混在人群里。她化身成一个窈窕的美女，穿着和我们一样的工装，长发在脑后窝起个发髻，但两鬓均留了一绺毛发，以遮掩她的狐媚眼、尖下巴和红嘴唇。我还看到她眼里不时发出电光罩住身边的人，被罩过的人立刻着了魔一样和她一起疯狂奔跑尖叫。

我刚想提醒大家小心，主管发话说，大家要加把劲，谁先登到峰顶谁就是今年登山部经理。结果可想而知，狈得了第一，公司领导亲自把登山部的旗帜授予她，欢呼尖叫响彻山谷。

我怕她害人一直紧紧地跟随其后，虽然得了第二，但没人理我，人人只看到第一。她多次向我发出邪魅的目光，不过我带着高度近视镜，每次都把光挡了回去，有次还震得她一个趔趄。她恼羞成怒，立刻施展媚态，顺势倒在主管的怀里，我看见他们的眼光胶着在一起，火花四溅。

这只是个插曲，没人注意。她向我炫耀她的胜利，大尾巴差点扫掉我的眼镜。

登山结束后回到单位，我的日子就进入了寒冬。我的一言一行好像被实时监控了，时刻呈现在主管面前，坐姿不正，去5分钟厕所，发三分钟呆，打两分钟瞌睡，都会被夸大通报。我知道这是那只狈捣的鬼，但我不能和领导同事明说，那样大家一定会说我是嫉妒她，吃不到葡萄还嫌葡萄酸。我得想办法让她露出狐狸尾巴，但她伪装得真好，我找不到一点破绽。

我向一位网友倾诉，她是我多年的网蜜。她向我推荐一个网址，说进去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进入那个网站，发现这里有五法八门的影子公司，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我考虑再三，倾囊所出购买了件隐形衣。我一定要找到狈的死穴，把她打回原形，以免她兴风作浪。

有了隐形衣，我一天都兴奋不已。但我还是耐心地等着下班的时刻，她每天下班前都要去向主管汇报，这无疑是个好时机。

我看着她照例装模作样地走向主管办公室，赶紧溜进卫生间穿上隐形衣，悄悄跟到主管办公室。进了门却没看见人，我正纳闷，听见大班台后传来浪笑声。原来主管已经化作了一头狼，正和狈在大班椅上媾合。那丑态，差点把我恶心死。

狼嗅嗅空气说，我闻到了人的味道，是不是你吸人元神太多了？狈说你吸得比我更多，不然那个臭小子怎么看不破你？狼奸笑，你放心，我已经控制了傻逼老总，马上就会整得他走人，敢和我争女人，找死！狈浪笑，死便宜他了，让他生不如死！

我很气愤，但还是隐忍着，偷偷拍下他们媾和的录像，匿名传到了网上，大家争相传阅，弄得沸反盈天。正在我得意的时候，警察通过ID找到了。我跟那个老警察道明了原委，老警察皱皱眉，说，你脑子有病吧？把动物换个头像，还编出这么多故事，诓谁呢？不过看你顺顺当当地都招了，当事人也不追究，就从轻发落吧。

于是，警察以恶搞领导毁人清誉罪拘留我15天。

15天后，狼装模作样地来接我，同时给了我一张解除公职的通知书。说他不想跟我计较，但其他领导可不想再被恶搞。我如吃了死苍蝇，恶心得不行，也欲哭无泪。戴上恶搞领导的帽子，今后我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出来后，我一无所有，就决定去学道。我一定要揭穿他们狼狈为奸的把戏。我想带上我的隐形衣，却哪里也找不到。我心中发急，一翻身掉到了床下边。

【作者简介】钟吾秋歌：原名王淑侠，江苏徐州人，现居青岛西海岸，作品散见于《小小说选刊》《中国文学》《大风》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