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活方式其实有两种，一种是动物性的，为强烈欲望所驱使，还有一种则是植物性的，欲望很少，更多地借助自然元素的天然本性，安静而快乐地生活。其实后者更是人的天性，是人性中自然与自由的那一面。”苔青魔法师陆宇星把自己的小院安置在魔都热闹繁华的都市一隅，陪着几百棵盆栽安静呼吸，在这片绿色的世界里，她为自己找到了精神上的欢愉。

陆宇星是一个喜欢安静和独处的人，除了和朋友外出吃饭，鲜少到外边找了乐子。唯一的乐趣便是在院子里捣腾花草，养养苔藓，或是为那些生长在闭塞而陈旧的生长空间里的植物“挪窝”。 这个修筑在自家后院的苔青工作室陈设简单，被架子和盆景、花盆、肥料填满。冬天的时候，她会用塑料布和铁棍搭起来一间暖棚，只有温度降到一定程度，才会把宝贝植物搬进来，因为她觉得户外空间更适宜它们生长。

曾在东京主修法律的陆宇星，本职工作是代理建筑商业项目，为日本的建筑师和国内的建筑项目牵线搭桥。长城脚下公社的竹屋、中国美术馆西南分馆、上海番禺路58号那座晶莹剔透的玻璃房……都是她代理的建筑师的杰作。

在留学日本那段孤单寂寞的日子里，她邂逅了盆栽，这一棵棵绿色的小精灵，填补了她学业之外的空白时间，用柔韧的“身姿”撩拨着她对自然的渴望。于是她开始与植物们的对话，用很长时间去观察去熟悉它们的习性，理解它们的性情，听懂它们的语言。

去东京之前，陆宇星不过是个普通的爱花爱草之人。到达这里后，她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盆栽艺术。苔青工匠们把苔藓当做装饰物，在盆景上铺一层或裹成苔球，被展开一片铺在盆景里的苔藓，点缀上形态各异的人物手办，就成为小人国里充满生命力的大片青草地，闪耀着绿油油的光芒。

陆宇星说，人长大以后就习惯宏观地看世界，偶尔把身体放低，从幼儿的视角去看周围的景物，会觉得新奇有趣。正是这种觉得好玩的心态促使她回国时也要把这种“会讲故事”的苔藓和微观盆景一并带上。她要告诉国内爱绿植的人，植物还可以这样玩。

在她看来，植物用生命演绎着时间，轮回不止，是活得最为淋漓尽致的生命，最鲜活的艺术，虽然默默无言却可以教会人们很多东西。自然之物带给陆宇星的改变或深或浅，却早以化成她的行为方式，原本尖锐的性格也因与植物的相处渐渐被卸下。

“每一次制作苔青球其实也是对自己的重新审视，心境平和与否体现在作品上几乎一览无余，通过植物完成的冥想，尤其纯粹，只需将自己放空，只剩植物与你真心以待，它便以最美的姿态回报你。”

尊重事物本身，看懂了各自不同的表情，才能做到最美，最真。她会投入一整天时间，坐在工作桌前，用纯手工方式扎苔青球根；她会每天花上两个钟头为植物浇水；会用一个春天为一棵植物塑造“新形象”。

从买下这棵植物时起，她便默默在心里勾画它未来的样子。用什么样的花盆来种？是水养，还是盆栽？是放在阳光里，还是阴凉处？是否搭配其他的植物？“这个感觉很棒，好像你是一位艺术家，正在创作自己的艺术作品一样。”

苔青工作室的小院里布置整齐却没有很刻意地清理过，也没有喷过化学药剂，各种昆虫都有自己的小小天地，与植物和谐相处，那是陆宇星专门保留的自然生态环境，与大自然真实存在的循环系统一样，蜘蛛、天牛、蚊虫、蜜蜂与植被互惠互利，就像这世上的万物有着自己的道与理。

这个小世界里有属于陆宇星的植物语言：细致、生动、随性、想象力丰富，好像她本人就是那掌管绿色的精灵，偷跑到人间，也带来最宝贵的自然馈赠。

Q：你的苔藓盆景看上去充满童话色彩，这是传统中国盆景里不会有的意境，你是怎么设想的？

A：这是在日本得到的灵感启发，与传统盆景不一样的一种装置风格，我开始很迷恋的那种用“盆景讲故事”的方法，也许在外人看来不外乎是制作完好的苔青盆景里加些塑料模型，但是这些精致的垂钓翁，长着翅膀的仙子，蝴蝶，小房子，小山水……构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情境，我在制作前就在心里想象出一个美丽的故事，它到了下一个拥有者那里，又可能被赋予新的故事，想象力的再创造和传递才是最重要的，也是这盆苔青的存在意义。

Q：苔藓在我们外行看来好像都长得差不多，你是怎么养护的？

A：苔藓很少会被人注意到，其实它有很多品种，但适合做盆栽的很少。我一开始也尝试过很多品种，最后在家附近的山上才找到适合的。现在工作室常用的苔藓有两种，从植株形态上来说分直立型和平爬型，常见的金发藓、白发藓是直立型的，灰藓、羽藓是平爬型的，平爬型的比较容易做成苔球。一般还是要用自己生活环境附近常见的品种，相对容易存活。

苔藓也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它的生长环境与适宜人居环境非常相似：小环境气候稳定、一定的湿度、通风透气和适度的光照。日常养护宁可干一点，也不要过湿，它们最喜欢清晨的露水和微弱的阳光。

Q：做苔青盆栽需要很专业的技术吗？你是怎么学习的？

A：其实日式盆景设计，对技术含量不那么苛刻，反而更突出对美学美感的认知，很适合喜欢养植物的年轻人来摆弄。我有三个特别喜欢的日本盆景家，一个是小林先生，他的设计最简洁，非常现代又非常自然；另一个是西村先生，他特别注重在设计里体现出日本的禅意，很细致。还有一位叫山田的盆景家，她本身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所以设计出来的作品更女性化，加入很多开花的植物，色彩更丰富。我也是从买书学习，实践模仿开始的，慢慢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到了渐渐了解植物的性情，懂得各种工具的使用，学会以不同的泥土沙石陶粒配合不同的种植方式后，就可以尝试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设计了。这个过程完全凭借自己的领悟和心性，是旁人无法影响的。

陆宇星

建筑及产品设计相关的文化交流与咨询顾问，业余苔藓爱好者、盆栽及植物装饰创作者，苔青植物工作室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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