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现在这个世界令人难以理解:把钱借给日本、德国或瑞士政府几年,利率是负的。

这其实是可以解释得通的。正在进行的刺激措施试验——向银行存放在一些央行的存款收取利息——使得持有现金需要付出昂贵代价。一些银行、养老基金和保险公司必须买入安全的政府债券而不管价格高低。其他机构可能认为,价格还会涨得更高,收益率会进一步降低。

负利率也曾是一种有趣的思想实验,比如“基姆高”(Chiemgauer),这是德国的一种地方货币,由一位经济学讲师在2003年发明的,每3个月,这种货币的价值就会缩水2%。负利率有力地刺激人们在今天消费,而不是为了明天存钱。

然而,在8年内到期的德国国债收益率均低于零的情况下,问题是,负利率与人们长久以来抱持的有关金融体系运作方式的假设是否相悖?

有一些困惑是语义上的。这实质上是在支付保护费,它能算作放贷吗?老奶奶在银行租了个保险箱放珠宝,没人会说她把珠宝借给了银行。

那么,专业投资者或许是把国家财政部当作了警卫,而不是借款人。也或许他们决定扮演一个仁慈的君主:“把这些拿走,看看你能不能用它们做些有用的事,到时不需要全部还给我。”

然而,更深层的挑战是,金融学的一条基本假设是,资金具有时间价值,负收益率与这一理论不矛盾吗?

翻开教科书的第一章你就会看到,在商业经营和投资中,资金的时间价值是决策时需要考虑的基本因素。资金具有时间价值的前提是,对于一件事物,大多数人都更倾向于现在得到它,而不是未来得到它。你今晚要请我吃汉堡和喝啤酒,好于你承诺半年后再请我,因为到时你可能忘了、食言或者搬走了。我们最喜欢的那家汉堡店可能关门了,或者我们中的一个人被汽车撞了,所以还是今天就去吃汉堡吧。

就金钱而言,这种对当下持有的偏好意味着未来的1欧元没有现在的1欧元值钱。因此,当我们通过贷款用今天的现金来交换未来的现金时,金额应该有差异。

无法得到未来的现金的风险越大,差额就应该越大——由贷款利率表示。但部分差额应当只是反映了人类的偏好:宜早不宜迟地享受一切——汉堡、啤酒和现金流。

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才会显得如此怪异:在发达国家政府所发行的债务中,约有三分之一债券的收益率为负值。人们的偏好已经反转,未来的1欧元比今天的1欧元更值钱。

如果通缩持续的话,这种情形就是合理的。如果商品和服务的价格普遍将下降的话,未来的99欧元仍可能超过今天100欧元的购买力,本金的时间价值不受影响。

第一个实施负利率的国家瑞士正在经历通缩。欧元区已经跌入类似的境地,但通胀挂钩证券传递出的信息是,欧元区不会长久停留在通缩状态。

另外,受人口老龄化以及过去20年一连串市场冲击的影响,恐惧可能已经取代贪婪成为推动力。一定要确保退休后有足够的钱购买汉堡,因此,或许只能把钱借给政府,未来的现金流才有保障。

或者还有不平等。当你对汉堡所有可能的需求都能得到满足时,或许你就会开始关心子孙们未来像你一样外出就餐的能力了。

这些论据是否真的足够有力,可以改变关于人类本性的评价,这种评价支持金融决策绝非基于暂时性因素做出。

在过往中,集体行为有时候也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少数互联网股票最后确实变得极具价值。在一些市场,住宅被证明是长期需求较大且价格昂贵的资产。但在人们普遍对所有互联网股票或房产都求之若渴的时期,这种狂热与我们对这个世界如何运转的理解就有点儿相悖了。

译者/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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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国《金融时报》 丹•麦克拉姆
来源:FT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