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13日晚,本学期的清华MBA槛外学堂讲座正式开讲。在清华经管学院舜德楼301教室,MBA同学们迎来了清华大学国学院副院长刘东教授。本场讲座他带来的主题是“文学与爱情:另一种亲密关系的发现”,这一题目引发了在场同学的浓厚兴趣与热切关注。讲座开始前,由清华MBA教育中心主任助理秦文老师致辞。

刘东教授在讲座中,从比较文学的宽广视野出发,首先讲解了中西方文学起源的基本共性。他认为,透过近现代“西方文化的冲击与覆盖”,从本源上看,中西方文学的发端都具有“社会的基础”,都“在于社会性动物的基本潜能,在于我们本性中充满人情味的那一面”。他说:“基于这种人类的潜在生命本能,至少是从两千五百前的‘轴心时代’开始,不同的文明循着不同的价值理性,而各自发展出一套有关‘亲密关系’的独特观念来。”

作为讲座的主体部分,刘东教授通过对比爱尔兰大诗人、剧作家和散文家威廉·巴特勒·叶芝(William ButlerYeats)的名诗《当你老了》和中国大文豪苏轼脍炙人口的词作《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中所表达的爱情主题,着重揭示了中西方不同的爱情观背后所折射出的文学色彩、生活观念以及社会文化意识等方面的巨大差别,主要归纳为以下五点。

一是目的存在差异。

西方爱情观不以婚姻为“旨归”,爱情总是停留在婚姻之前,这在《当你老了》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诗人把爱情“一瞬”的希冀寄托于漫长等待,缱倦在生死之间,他是在虚构的“推移瞬间”里承受绝望、忍受煎熬,在梦幻中得到安慰、感受满足。中国爱情观则轻描淡写于婚前的情感基础,浓墨重彩于婚后的真实生活,其承载的主要目的是婚姻,如在《江城子》一词中,真正让苏轼感到绝望的是,生死之别再也不能让他与自己的夫人延续婚姻,而他的愿望是白首偕老的婚姻。

二是着眼点与表达方式有别。

西方强调婚前的一见钟情,这种“爱情”基于“第一印象”,即所谓昙花一现的“幻影”,如普希金笔下的罕见‘一瞬’那样电光石火、心醉神迷,而此后只求保持它的圣洁不衰,一生“必须满足于完美的想象,哪怕压抑了日常生活”。中国的爱情着眼点没有那么惊心动魄。《江城子》中“小轩窗,正梳妆”的场景描写,却是古代最常见的家庭生活剪影,充满了“相互伴守”的日常情景。在长久共同生活中,‘不思量,自难忘’,更显得“真切可信、深挚动人”。

三是呈现的主要特征不同。

西方的爱情具有宗教式的至纯殉道的特征,突出表现为,男人将年轻女性幻化成接受朝圣的“女神”、“圣母”,施加宗教式的顶礼膜拜。这种至纯的爱情观,一旦被确立为不二标准,便犹如纯洁至美的“精灵”。中国的爱情强调“对等”,更看重门当户对的结合、举案齐眉的和美。爱情诉求通常是一位男子与一位同样渴望生活的女性,结合为平凡简单、朝夕相处的夫妻。

四是收获与代价差别,导致结果不同。

西方的爱情观颂扬、赞美付出牺牲一生现实婚姻的代价。在《当你老了》中,叶芝“是在以牺牲自己一生为代价,来郁结起对于那位‘美神’的、不无病态的爱恋”。结果“他是干脆把自己当做了‘牺牲’,去供奉到了想象中的‘美神’的祭台上”。“在此种模拟‘人-神’的‘爱情’模式中,它所预设的情感原本就属于不对等的,而那架“爱情”的天平原本就是要倾斜的”。而中国的爱情观没有这般的过高代价与奉献,主张先要过上日常的生活,然后再在厮守中去发现和念及对方的好处,获得善果。

五是给生活带来的启示不同。

西方的爱情固然也令人感动,甚至还可作为一种高标准,来检测家庭生活的“美满度”。但这种教条主义爱情观进入婚后家庭,却容易使生活失色。中国的爱情或许未获美妙的“第一印象”,但人生却可能在“容错”中渐入婚姻生活的佳境,而非求得一见钟情来蹉跎自己的人生。中国爱情观告诉人们:爱情的对与错是相对的,最初“错爱”未必是恶果,反而可能是唯一现实而又正确的选择,而且表现为“极高明而道中庸”,并在“平淡真实的生活中显出超迈与深挚”。近代中国的爱情观一度被西方舶来的爱情观所遮蔽,但它仍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可以用来反思、丰富和安顿当代中国的日常生活。

当然,中西方的爱情观差异也不是泾渭分明的,也存在统一性。刘东教授认为,中西两个文明不尽相同的情感类型——无论是“情爱”还是“恩爱”,不过是人类爱情观念的分流,“也都各有其伟大和动人的一面”。

在讲座中,刘东教授列举了大量中西方文学中关于爱情观的生动例证,还播放了许多经典音乐片段。师生们在爱与美的陶冶中共同度过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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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来源:清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