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能是中午到下午4点的任何时候,我的肚子咕咕直叫。我光脚踩着南意大利Palazzo Margherita酒店冰凉的大理石楼梯,晃进了厨房。我一盘盘地扫荡奶酪,给大块面包涂上厚厚的果酱,叫人帮我拿点甜食或者没喝完的橘子汗,尽管厨师们已经开始为晚餐烹制新鲜的意大利面和酱料了。

在一家五星级的欧洲酒店里,你很难体验到这种惬意的慵懒、不需要伪饰的自在,如果这家酒店还带着名人的光环就尤其难得了。可是这家酒店的老板恰恰是好莱坞最传奇的居家好男人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在他家这幢位于贝纳尔达的祖屋里,他希望让人们感到宾至如归。

科波拉从来没打算成为旅馆老板。他只是喜欢带着一家人四处度假。


Palazzo Margherita酒店的庭院

在菲律宾拍摄电影《现代启示录》期间,他喜欢上了丛林,于是想要在美国附近也能体验丛林生活。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科波拉来到独立不久的伯利兹,在层峦叠嶂的热带雨林里发掘出了一个已经破败的小旅馆,给它配备了四轮驱动车、舒服的床榻和据说是这个国家的第一台披萨烤炉与浓缩咖啡机,好让前来游玩的亲友们住得舒舒服服的。

“后来我才意识到,我在不经意间创造了一家旅店的基础设施,”在加州纳帕谷的家中,他在电话中这样说道。这家小客栈后来取名Blancaneaux Lodge,在1993年开业,共有20个房间。

此后,科波拉又陆续开了四间酒店——在伯利兹的海滩边另开了一家,还有两家选址看起来毫不相关,一个在阿根廷、一个在危地马拉,当然了,还有意大利的这家。第五家酒店设在美国新奥尔良的法国区,可惜这幢别墅的开发陷入僵局,已有数年裹足不前。那么,是什么把这些酒店联系在一起?

“是我和我的家人,”科波科说,“这些酒店都汇集了我们热爱的事物:提供的食物是我们一家人觉得特别棒的,所选择的场地也不是出于实用或其他理性标准,纯粹是出于热爱。”

归根结底,一个度假村就是一部电影……城市是明星,工作人员则是演员阵容


科波拉一家在开车旅行(图左为弗朗西斯)

家族生意

对于科波拉来说,家庭、旅行和工作这三者难分难解。他最早的记忆就是在四五十年代,跟着担任笛手和作曲家的爸爸乘车四处旅行。

“我爸爸习惯每到一地就写首歌——一首写给得州阿马里洛,一首写给阿拉巴马州阿扎克——我们这些孩子就得每到一地就学唱一首歌,”科波拉回忆说。他也为自己的孩子们创造了类似的回忆。

“我爸买了辆福特1913产的T型车,带着我们从旧金山穿过金门大桥去波里那斯,那辆车引擎烧得过热,半路抛锚了,但那是最伟大的一次历险,”他的儿子罗曼·科波拉说,电话采访时他正在拍摄《丛林中的莫扎特》的片场,这部剧集是他与堂弟杰森·舒瓦兹曼以及亚历克斯·廷伯斯共同创作的。

科波拉在外出拍电影时,总是把家人带着——他女儿索菲娅的最初回忆包括在拍摄《现代启示录》期间住在可可种植园里——这些冒险历程渐渐发展为一家人的共同记忆,点点滴滴渗入了子女们未来拍摄的电影和艺术直觉中。其中的例证,是索菲娅在《迷失东京》中对于东京的经典冥想,和罗曼在成熟期的作品《月升王国》(与导演韦斯·安德森共同编剧,舒瓦兹曼参与演出)。


在电影《教父》的杀青派对上,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拥抱女儿索菲娅:在这部系列电影的第三部中,她扮演迈克尔·科莱奥内的女儿。一家人广泛参与了三部曲的拍摄——孩子们出演角色,他的妹妹饰演唐妮·科莱奥内,父亲为第二部电影配乐(并因此赢得奥斯卡奖)。

旅行、家庭与一段段故事交汇在一起,这就是科波拉的家庭旅馆的意义。

“归根结底,一个度假村就是一部电影。它的场所是布景,城市是明星,工作人员则是演员阵容,”科波拉说。

他的酒店都能够让人感觉既亲密又庄重——只有电影工作者才能够细致入微地创造出一场盛大历险的背景。但因为它们同时还是一家人的度假屋,因此从工作人员到精巧的设计选择,都流露出轻松而亲切的感觉。这是一种放松的奢华——最妙不过如此了。


客人们常常在为旅馆供应农作物、谷物和奶酪的老式农场度过一天时光。农场精心照顾的奶牛挤出牛奶,被图中的这位农夫通过一口大锅加热,继而做出美味的马苏里拉奶酪。之后,奶酪将被送到农场的大型户外披萨烤炉,进而摆上餐桌。在一顿纯朴的农家午餐中,客人们可以享用手工意大利面、简单烹饪的蔬菜和烤肉。在草莓应季的时候,小而味美的草莓配上一点柠檬汁和新鲜的奶油,是难得的甜品

这些酒店都汇集了我们热爱的事物,我们挑选场所不是出于实用或其他理性标准

祖宅

科波拉最近来纽约,原本是要为旅游记者们进行一段演讲。但跟往常一样,他将这变成了一场宴会,在来到舒适宜人的Il Buco餐厅时,他带来了上下几代的家人,当中包括他98岁的叔叔奇奇(Kiki,歌剧作曲家)、他的姑妈(曾是芭蕾舞演员)和一小群侄辈。索菲娅在把妈妈送下车时,到餐厅跟家人拥抱。弗朗西斯则邀请所有人留下来共进晚餐,在席间,他与叔叔一同闲话家族往事。

两人围坐在烛边,一唱一和,讲述的是弗朗西斯第一次去贝纳尔达的故事——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个故事已经是老生常谈了。20岁的他当时进了城,介绍说自己姓科波拉。他的身边一下子围满了堂兄(以及堂兄的堂兄),大家纷纷拥抱他,给他找来吃的。

“我当时还有点发愁今晚自己睡在哪儿——镇子上一家旅馆都没有,”他说。

最后,他们将他送到了一位新婚的堂兄家。他跟新郎挤一张床睡,而新娘“不知道睡在哪里,也许是在谷仓里吧。”对于自己所受到的温暖的款待,他永远难以忘怀。


从左上顺时针起: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祖母玛丽亚·扎萨·科波拉和她的七个儿子;科波拉的祖父阿戈斯蒂诺(图中)和兄弟米歇尔和埃马努埃莱;科波拉和哥哥奥格斯特,他后来成为作家、教授兼电影导演(他的儿子是尼古拉斯·凯奇);科波拉和母亲伊塔利亚

安心之所

想要欣赏美如明信片的风景,你可以去托斯卡纳和阿马尔菲,可是如果想要远离通常的观光客路线,可以试着去贝纳尔达走走。或许在这里你看不到让人融化的美景,但你有机会在当地的冰淇淋店与人邂逅,日常生活如同电影般醉人。走上15分钟就到了海滩,渔民们停下船来,在沙子上烤制当天刚捕到的鱼。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很容易让你安心住下来的地方。

科波拉是在2004年买下了Palazzo,原因是因为在这里有着家族联系——“在贝纳尔达,我有500亿堂兄都在撺掇着我买这个宅子,”他开玩笑说——于是这里成为了一个家族开发项目,在设计师雅克·格兰奇的助阵下,这家有9个套房的旅馆在2012年开业。这是他“教父”式的产业,是跨越好几代人的家族生意。

“我们把每家旅馆都看作了自己家,所以我们一直习惯让每个孩子都参与起来,由他们来决定自己的屋子是什么样。”

成果是什么?索菲娅的屋子墙面刷的是桃粉色,装饰着手绘壁画,给人的感觉像是夏季度假屋。几何结构的门和国际汽车大奖赛的古董海报(这是索菲娅找到的宝贝)让罗曼的套房有种阳刚的味道。而主套房的突尼斯风格砖片是在向弗朗西斯的祖母表达敬意。

“我的太太和孩子们都是特别有创造力的人,他们也确实呈现出自己独特的视角。所以我蛮喜欢住索菲娅的房间。索菲娅喜欢去罗曼的房子小住,从那里汲取一些他的个人风格,”科波拉说。

这个酒店还追溯了科波拉家族更久远的历史。

“我的祖父阿戈斯蒂诺在这里被人称作‘阳台男’,因为他总是喜欢跳阳台溜到别人家里,跟女佣们勾搭,”科波拉说,他相信Palazzo就是其中一场艳遇的所在地,对方是一个叫帕尔梅塔的女人。现在佣人间被称作“帕尔梅塔屋”,阿戈斯蒂诺的画像就挂在他儿时小床的正上方。


(从左上顺时针起)Lisa Limer; Tim Beddow; Gundolf  Pfotenhauer 

从左上顺时针起:在客厅可以将枝型吊灯升起来,将屏幕放下去,瞬间变身为一个私人电影院,可以观赏科波拉个人收藏的意大利电影;弗朗西斯的房间涂有突尼斯纹饰,这是向他祖母致敬;科波拉一家喜欢睡前在这间私人家庭酒吧小聚,酒吧配有慕拉诺吊灯和一个从都灵画廊里收集来的酒柜;一间由索菲娅·科波拉参与设计的套房。

农场的这辆卡车为旅馆供应了大部分所需的农作物、谷物和奶酪。旅馆的菜单反映出该地区著名的意大利面、面包和披萨。

下一个篇章

科波拉一家已经开始为Palazzo的故事贡献自己的篇章——索菲娅2011年在这里的花园举办婚礼,而罗曼的儿子也是在这儿的庭院里品尝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口生日蛋糕。在我逗留这里的四天,家庭的暖意汇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早上在索菲娅的柠檬树下享用一顿懒洋洋的早餐,到在下雨天里缩在客厅里看电影,再到由酒店安排去邻近的农庄吃一顿地道的农家饭(和工人们一起在草地上吃披萨,这些工人世世代代都在此地劳作)。

现在,弗朗西斯将目光转向了一个新的家族项目。

“我们在新奥尔良有幢很美的院子,我一直想把它改建成供艺术家歇脚的小客栈,那种法国风情的小酒馆,四处洋溢着创造力,”他说,“我们已经有了一幢房子,但没有权力将它改造成旅馆。但是在像新奥尔良这样的城市,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在此之后呢?

“在科西嘉建个旅馆,在撒丁岛建个度假村,在法国南部开个小客栈。我爱都柏林、我爱爱尔兰、我爱一切地方。我爱我们所拥有的这个壮美、多彩的地球,放眼四处,美不胜收,”他说。

“这就是生活的惊人之处。”

翻译: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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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olleen Clark
来源:商业周刊中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