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减少了垃圾食品的摄入量,许多朋友对此感到十分惊讶,即使是我那位睿智的老医生也有些许气恼。再往前推几年,他曾给我开过一些“金色拱门”的绿灯。那是一个下午,等我做完健康年检,老医生问我每天都吃些什么。“午饭吃中薯条、可口可乐和一个巨无霸汉堡,”我回答道,“晚饭就吃便利店卖的冷冻披萨。”

“既然如此,”由于我的血测数据还算可以,医生说道:“我就建议你继续把这些垃圾食品吃下去。”

不再吃垃圾食品

我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阵垃圾食品。但从某一时刻(可能是我55岁前后)开始,开心乐园餐留给我的欢欣感比以前少了几分。它们待在我的胃里晃来晃去,尽管这时候不知为何,我感觉比狼吞虎咽前更加饥饿。终于,我怀着无比自豪的心情,把大多数汉堡和薯条抛诸脑后。

当我一年后去医生那里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我戒掉垃圾食品的方法。

不过,坐在接诊室里的我需要点东西打发时间。我拿起距离最近的杂志,津津有味地阅读着莫尼卡·莱温斯基的隐秘生活细节。我从波斯尼亚的新闻里发现了一篇报道,我注意到这里有一则有趣得多的最新消息,它讲述的是薇诺娜·赖德的偷窃癖。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已沉迷在这些有滋有味的趣事里难以自拔。我向医生说起了我的养生新法,但他似乎不为所动。

运动

几年后,睿智的老医生退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比我年轻两岁的医生。他轻松友善,手上有很多随时可用的数据。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他告诉我,我需要在健康习惯方面更积极一点。

“你得去健身房,”他接着说。

“但我甚至连肯德基都基本不去了!”我抗议道。

“我不是建议你去搞三项全能。你只是到了需要让心脏跳起来的年纪”他接着说。“一周只要去三次。一次在跑步机上跑30分钟。”

我对此并不热心,但他手上握有我的胆固醇数据(神奇地高了不少),墙壁上也挂着刻制的学位证书。我不情愿地参加了当地一家健身俱乐部。不久以后,健身房里时光成了我生活中的亮点。气喘吁吁的我变得更为平静,更具活力。这种感觉甚至比用加量乳酪拒绝墨西哥粟米脆饼还要好。

我自豪地向一位神色平静、比我稍稍年长一些的朋友说起了这个突破。“你就没想过让你的心灵也来一个突破吗?”他说道,我觉得他的语气有些粗鲁,“就没想过每天安静地坐几分钟,让你的想象力有机会走动走动吗?”

“我没有时间!”我回答道,“尤其是现在我还在健身房里花上75分钟。”

我不属于沉思型。我宁愿戒掉塔可钟也不要接受严格的瑜伽或太极训练。但我想起了一位17世纪时的数学家与哲学家曾在我耳边轻轻说过的话,这些话与朋友现在说的话产生了共鸣。帕斯卡在他的《思想录》里写道:“为了寻求满足,我们不停地奔跑。但在这种状态下,我们必然得不到安定或满足。”我们没头没脑地跑离了将要发现幸福的地方。

简而言之,我就是我所说的“注重外表者”:他很关心把什么吃到了身体里,从来不思考把什么送进了心灵里;他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自己看到的所有,试图把注意力从这样一个事实上引开;他的幸福取决于所有他看不见的事物;他在脑子里塞了太多垃圾,以至于无法记起大嚼大咽布法罗辣鸡翅并不是问题所在,而是一种症状表现。

注重外表者往往会:甚至习惯于珍爱手段甚于结局,珍爱效果甚于原因,珍爱把他填满的一切甚于真正滋养他的一切;他从体重的角度阐释健康,从银行存款的角度阐释财富,从商务名片的角度阐释成功;他会前往健身俱乐部,但不会考虑精神健康俱乐部,有人想象只有奔流着血液的动脉才会畅通无阻,这种人和注重外表者十分相似。

内省

去年圣诞节,我做好了去外国度假的准备,但后来还是决定就待在母亲位于加利福尼亚的住所里,没有铁轨,没有签证,没有无聊透顶、忘记了第二密码就会作废的网上预约。我开始相信,大多数目的地的重要性并不如你带给它们的精神。静静安坐比到处乱跑更有利于这种精神的培养。

就在朋友们奔向机场飞往里约热内卢或夏威夷的时候,我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着在水面上燃烧的太阳。每天下午,阳光都会涌入房间。在一个神奇的时刻,整个房间开始闪烁光芒。我啃着早餐棒,听着公共电台,什么也不做。如果你把半年的收入花在了毛里求斯,要享受这样的生活并不容易。有些瞬间拥有情感与联想的深度与重量,它们在拉斯维加斯很难遇到。我记得西蒙娜·韦伊曾指出,与其说我们缺乏食物,不如说我们不会承认自己非常匆忙。

当然,外部世界往往会成为我的家园,我在这里寻找每一天的趣味与愉悦。借助谷歌眼镜、波音787梦想飞机与随时可穿的新衣服,这里越来越像超级市场,每天都会新进一批更加惊奇的商品。四个月后,我重访朝鲜。这让我想起了就选择与机遇而言,我有多么的幸运。

这种看得见的丰富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你心中,更容易把这种丰富想象成一条在高峰期拥堵不堪、眼前既没有立交桥也没有驶出坡道的高速公路。你会向威斯坦·休·奥登所说的那样,开始咒骂法西斯主义,成为家里餐桌上的独裁者。你滔滔不绝地斥责环境破坏,却根本注意不到,或不会设法清理自己心中灰蒙蒙的天空与林木尽毁的空地。

如果我要在等飞机的时候打发时间,我仍然会喜滋滋地沉浸在国会性丑闻或名人回忆录里,尽管我知道任何一本大卫·赫伯特·劳伦斯或马塞尔·普鲁斯特的著作都能让我感受到更多的生气,感受到更多的自我,感受到更多的对这个世界的爱。即使我对麦当劳保持距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向墨西哥卷饼速食店,享用源自当地的有机“良心食品”。每天都去健身房的日常生活需要一些带有内疚的快感。

但我知道未来某一天,我的医生将脸色阴沉地走进接诊室,告诉我这样一则消息:不去跑步机上锻炼,不向洋葱圈说“不”更有益于身体健康。到时候,我手上能助我一臂之力的,就只有我在静静待着、哪儿也不去的时候所做的一切,以及我可能存在不怎么明显的账户里的一切。

译者: 雪樱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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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来源:译言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