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自由职业者是怎样一番体验?

Managershare:不是不辛苦了,而是心情不一样了。

就上个月,工作室来了位新人。

我本科的同学,从本地最大的房地产公司“挖”过来的。

上班的第一天,他一身职装行头,八点刚过就站在了工作室的门口。

然而,并没有人开门。

早就提醒过他,几点来都可以,但是第一天就不用太早了,还没拿到大门钥匙,怕是要吃闭门羹。

我准时在九点钟三十从地库坐电梯上楼,左手拎着咖啡右手 M 记早餐套装汉堡 + 油条,T 恤沙滩裤拖鞋,裤兜里还揣着个家里煮熟的鸡蛋,胳膊下夹着画板。电梯门开,看到着装如此正式的同学笔直的矗立在门口,竟让我感到了些许心虚和尴尬。

进了门,我放下东西,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兄弟,恭喜你重回设计师的行列!不过.......请先放松下来。是身体和头脑都要放松下来哦。

很快,他便进入了角色,放弃了衬衣西裤皮鞋。唯一让我不太满意的,他还用着办公室坐班常见的保温杯,而我们其他人是清一色带着各自 slogan 的马克杯......

他说,在上班时间能用 QQ,能上淘宝,能刷微博,简直是让人激动落泪的久违的一种感觉。

我说,这些嘛,哈哈,都是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看你怎么理解了。

工作室一角。Photo: ZCARCH.

当初起意“挖人”,第一,是因为我们确实缺人手;第二,我一直很欣赏他在设计上的能力;第三则是我听说他去的这家公司,顶头上司是一个小我们几届,飞扬跋扈到业内知名的师妹。

我第一次约他吃饭聊天,他迟到了一个小时。满头大汗匆匆赶到,很不好意思的跟我说:实在抱歉,本来都已经下班了,走到门口却被上司撞上,带回办公室训话,说是项目出了什么差错,要他负责善后。

我皱了皱眉头,以我对此人的了解,实情绝不如其所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同学本来在设计院里做设计室的主管,跳槽去房地产公司,原本是被承诺可以进总工室的,却身不由己,被分配去了师妹的部门,每天跑所谓高端地产的样板间。

我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坐在一个安静的露天小酒馆,吃饭,聊天,喝着小酒。

大概两个小时后,我才说:你对现在的工作满意吗?

他很坚决的说:不。

我说: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我这里?

他说:好。就等你这句话。但是,我年底要结婚,公司也还有各种手续,办完事以后才能过来。

我说:成。等你。

从头到尾,没有谈过任何关于收入的问题。

吃过饭后,我们基本上再无联络,各忙各的。直到过了年,似乎也没有动静。伙伴们按捺不住,问我:那位师兄,他还会不会来?我说放心吧。

直到 2015 年的这一天,收到他确认短信:已离职,先去旅游半个月。我说别玩太疯了,组织上已经安排了很多工作给你。

经过了大半年的艰苦拉锯,他终于放弃了前程似锦的所有一切,义无反顾的坐到了我的身边。

据说,他走的时候,同事们有偷偷开欢送会,上司师妹听说也非要参加。在 K 歌房里,喧闹之中,她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对他说:什么?你竟然去帮主那里?超级不稳定的地方你也敢去?

然而,他和我,以及我们所有的“合伙人”,并不认为这所谓的“稳定”,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不比人家“稳定”的地产公司,我们这里,真的是各种简陋.......

所谓“自由职业”,在我的概念里,并不是工作之时“宅在家里,穿着拖鞋,休闲装束,音乐电影环绕......”。

对于一份工作,有选择做的自由,也有选择不做的自由。这种选择权,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在我们的工作室里,没有老板。几个人互称“合伙人”,实质上就是各擅专长的这些人凑到一块,各司其职,完成一些大家都感兴趣的项目。

当然,作为老大的我,还是定了两条规矩:

第一是忠诚,要为伙伴们负责,禁止“炒更”,也就是不可以做除了工作室项目以外的跟自己专业有关的工作;

第二是不可以未经他人同意,用公共音箱播送音乐。(这主要是考虑到众口难调,怕因为音乐风格倾向和品味问题引发内战)

除此以外,再无他规。

工地现场协调。2015.01. Photo:ZCARCH.

我们并不需繁琐的规矩制度,去告诉我们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职业态度去对待自己的工作。到了这个年岁,倘若还经历过一些事情,假如还需要靠体制力量去维系温饱,假如还需要活在他人制定的条条框框中,约束自我行为和工作方向,于我们而言,大约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吧。

我的一位合伙人,跟我合作十余年了。毕业不顺,答辩不过,挣扎了好久;先去小设计公司熬了三四年,无果,又去某大设计院惠州分院驻广州办事处(听名字就明白是有多奇葩的单位);辞职,满世界跑做些不着边际的策划和出版项目;终于大彻大悟,沉下心来跟我开工作室,一个作品一个作品的精雕细琢。

我的其中一位合伙人,做施工出身,大学毕业就住工棚,做一个政府工程,一住三年;再驻守另一个“高大上”的项目,在地下室的污水与蚊子中奋斗了另一个三年;被公司派去遥远的市郊,荒无人烟的地方守着一个“豪宅”项目,每天下班,一个人去河边钓鱼解闷的时候,终于也顿悟,放下名利执念,远离庸俗是非,重新从那些曾经毫不放在眼里的小项目做起。

作为设计师团队 + 施工团队,工作室的家具布置,当然都是自己动手。

虽然游离在体制之外,我们也需要积极响应中央号召,特意腾出某个工作日的黄金时段,认真组织学习收看重要文献:《复仇者联盟》。

作为专擅健身房设计的工作室,为了强化业务能力,特别聘请了职业私人教练,所有私教训练课是计入有效工作时中的;

工作室楼下花园的泳池。2015.4. Photo: ZCARCH.

盛夏时分,一群人则会趴在阳台栏杆上,对其中一位合伙人在楼下泳池中的英姿,评头品足。

某项目的场地调试。2015.2. Photo:ZCARCH.

每个项目完结前,我们都会拉上队伍,对场地进行精心的测试。红酒一开,批萨烤翅端上来,也是最被期待的时刻。

说好的高大上年会,从来没有成行,似乎大家也并不大在意;倒是熬夜通宵之后出差,奔赴外地项目,总是不缺少欢乐。

每天工作超过 14 个小时,每天工作超过 14 个小时,每天工作 14 个小时。似乎并没有谁下命令必须加班,都不想下班而已。加班也不会挣更多,但完成作品的快乐心情,让人乐此不疲。

工作室项目交收前的集体照。2014.10. Photo: ZCARCH.

我想,我们这群人,暂时来说,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这大概就是作为自由职业者的体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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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头帮主
来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