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1850年4月23日的忌辰已经整整过了165周年。为什么他到现在仍旧如此出名?显而易见的答案是,他是个天才。

但是,就天才本身而言,还不足保证华兹华斯持久并不断拔高的名声。每年都约有7000人前来参观他的故居——鸽子农庄(Dove Cottage)。现在一个名叫“华兹华斯信托(Wordsworth Trust)”的机构负责鸽子农庄的维护修缮工作。

约翰·德莱顿(John Dryden)也是个天才——就他在英国诗歌的地位而言,塞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说道,“他发现了砖,却留下了玉”——但是德莱顿的拥趸所会做的一切就是拜访德莱顿公府(John Dryden House),一所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市政大厦,里面是诺桑普顿郡议会办公室(Northamptonshire County Council)的所在地。只有研究生才会读德莱顿。我们或许可以说,从他的名声中,历史发现了玉,却留下了砖。

H·J·杰克逊(H. J. Jackson),多伦多大学英语系荣誉退休教授,就有关名声的不公平性写了一本书。书名为《为不朽而写作的人:绯色美好的声名和名垂千古的梦想》(Those Who Write for Immortality: Romantic Reputations and the Dream of Lasting Fame)。这本书不是对作家的所有作品进行颇有争议性地“挖苦讽刺,”而是对让文学名声长盛不衰的特别情境因素进行缜密地考虑,并且饶有风趣地娓娓道来。杰克逊从来就没有否定过华兹华斯诗篇的杰出、简·奥斯丁小说的出色。但是,她令人信服地指出,许多其他的因素,其中有些相当得奇特,却促进了文学名声长久不朽。

以华兹华斯为例。杰克逊指出,华兹华斯写了大量不同类型、不同风格的诗篇。在他有生之年,人们喜欢阅读长篇、哲理诗篇。许多读者,包括华兹华斯本人,都认为像《远行》(The Excursion)这样的诗篇能够确保他的名声。然而,不久之后,人们对诗歌的喜好发生了转变,《抒情歌谣》(Lyrical Ballads)中的短篇诗歌阻止了他的读者数量没有减少。华兹华斯碰巧还写适合孩子朗读的诗歌。这又给他带来的幸运女神的眷顾;这些诗歌会收录进教科书中,为他赢得新一代的拥趸。

他的许多诗歌都是描述英格兰之外的风景,不过,早期时候,华兹华斯是和湖区(Lake District)联系在一起的;结果,数百年来,导游、旅行作家,以及其他对湖区旅游业繁盛的原因感兴趣的人,都帮助维持他的作品流传甚广。并且,因为他的诗歌蕴含了丰富生动的自然想象,因此非常易于形成插图。而配有插图的诗歌集常常销量很好。(杰克逊是个非常严肃的学者,因此她不会不提到华兹华斯名字的完美;我是不受学者严肃郑重风格的束缚的,所以我会在这里点明,他的名字是他文学伟大性的完美广告。)

真正长期的文学持久性,杰克逊写道,取决于“定期的重新解读。”那么,为了能够被定期重新解读,你的写作就必须得丰富多产、视角多元。但是,这不是说,其他的因素就没有干系。因为华兹华斯自由主义、积极参与政治的青年时代,传纪作家们能够不断地在他的早期生活中发掘前所未闻的政治活动,这使他们能够不断地发表有争议的传记,也就使华兹华斯去世之后仍旧一直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他年轻和年老时的差别对教授们也有帮助:这使他们能够不断地讨论“早期的”华兹华斯和“后期的”华兹华斯哪个更好。即使没有这些因素,杰克逊也承认,今天仍会有人读华兹华斯,特别是在大学里——但是单单学院派研究从来都没有赋予华兹华斯所一直享有的崇高文学地位。“一句话,”她写道,华兹华斯的名声“源于各种情形因素的相互作用,而这些情形因素,绝大多数连华兹华斯本人都没有预料到。如果他预料到了,那么他会表示反对的;并且,绝大多数这些情形因素跟永恒真理的传达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从华兹华斯和其他一些作家——奥斯丁、济慈以及他们那些几乎完全被遗忘的同时代作家玛丽·布鲁顿(Mary Brunton)、巴里·克伦威尔(Barry Cornwall)等人身上,杰克逊推出了一份“增加名气”的因素列表。

第一步,毫无疑问,就是要成为一个有天赋的作家。不过你不必非得超群出众得伟大(“长寿设下了很高的标准,”杰克逊写道,不过,“可不是高得离谱”)。一旦长寿不在考虑范围之内,那么跟你的大家庭搞好关系就很有裨益。因为,你死之后,将会由你的侄子收集你的“诗选集。”并且,别出心裁地留点什么没写完或没出版的,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信札、日记、写到一半的小说——这样你的后人就能把它发掘出来,然后,一经将其出版,就会让人们对你重新燃起兴趣。(别留太多没写,否则你就把好东西埋没了。)杰克逊发现,一处“福地”,如果你能掌控这块“福地”,那也是个加分因素:“选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生活(或过世),”杰克逊写道,并且要“英年早逝。”所有这些因素都能促成一个引人入胜的“个人谜团,”就这,就能写上上百篇优秀的评论。

不过,要是最后你的一生没有沿着这个模式来,那也不等于失去一切。有些被人们忽视的作家,像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一经从籍籍无名中被发现,仍旧获得了很大的声望。不过,杰克逊问道,“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写你言不由衷的东西呢?”最好赞同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的观点,那就是,追求名声是“纯粹的虚荣。”

“那些为不朽而写作的人”属于文学评论中的很大一个类型。有时,人们将之称之为书历史,或者(如果我们要郑重点的话)书的历史。有时,书历史聚焦在阅读的物质条件。然而,常见的是,书的历史事实上是跟书打交道的人的历史——出版商、编辑、评论家、书商、图书馆员以及其他。文学名声,杰克逊写道,并不是个抽象的过程;它是由一干人,有时在没有相关意识的情形下,在巨大的声名制造工厂中,在时间的推移中,共同合作创造出来的。通过描述这些人——比如说,华兹华斯的朋友威廉·霍维特(William Howitt),他曾写过有关湖区的旅行书籍;而在此类的写作中,华兹华斯是首屈一指的——杰克逊提出了一种有别于我们通常谈论名声方式的另一种方式,那就是,“深深地沉浸在超自然主义中”,并喻指到永生和来生。她希望,有关名声的行程,一个更加实际的看法会鼓励作者和教师在阅读时更用于冒险。为什么不试试一些不太有名的浪漫主义诗人写的作品呢?他们或许也能改变你的生活,尽管他们没有侄子。

当然,杰克逊说最好将阅读延伸到词句之外是没有错的。同时,她也是个现实主义者:她知道,那种常见的、以“从信念出发”对文学名声进行思考的方式,不会很快地被改变。这是因为,关于文学的后世的确有些很难解释的地方。她解释道,文学“不朽性”首先在公元一世纪前的古罗马已经变成了一件事情(直到那时,不朽一直都是为君主和军事英雄保留的专享福利)。很快,作家们就意识到,他们自己的是一种“独特显赫的名声。”

“跟其他的杰出成就一样,文学声望不完全属于过去,”杰克逊写道,“如果这些作品一直有人读,那么它们就会一直给读者留下印记……伟大的事迹,不管有多荣耀,却不能再一次亲身体验,但是思想却可以。”阿克琉斯只胜利过一次,但是荷马却再三地获胜,不论我们什么时候阅读他。简而言之,我们被“不朽”文学的念头所吸引,是有一个原因的。你可以将文化声望背后的过程去神秘化,但是阅读本身还是多少有些神秘的。

所有的读者,我猜测,都感觉到过那种超自然的兴奋感。至于作家,在我读完杰克逊的书之后,我想到了我认识的所有仍然健在的作家。他们中很多人,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都非常渴望成名。但是,他们有从“身后”,或者,天哪!上帝原谅我吧,从“不朽”的角度来思考吗?如果他们有的话,他们也不会承认的。渴望着长盛不衰的名声,距离日常的生活太过遥远——太过荒诞——而根本不值得考虑。能挨过写作人生的又一周、下句接得上上句就很不错了。

译者:Somew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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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来源:译言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