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agershare:毛大庆在其所著《无处安放的童年》一书中,记录了童年成长历程。儿时,毛大庆身体羸弱,常与药罐相随。上上图为现在的毛大庆。上图为书中儿童时期毛大庆与父母的合影。

2014年5月29日,某房地产企业与万科北京总部企业交流会,两个多小时里,毛大庆即席演讲的话题很多,思维跳跃。在此仅作节选,内容根据毛大庆演讲语言整理,多数使用口语,尽量保留其诙谐的语言风格。以下为毛大庆交流摘录:

万科也经常开会,什么讨论冗员、当了合伙人怎么再创业、什么反对奢靡之风啊。今天上午我这刚跟组织部聊完。

没想到这么多人来交流,当时问呢,都交流什么,助理跟我说,交流的内容很多,很专业。(公司行政部为了交流有效,还梳理了高管问题,拉了个清单,确实想多了)我这专门打电话给田老师问,今天不聊跑步吗。

今天我们交流,从跑步说起,关于万科的事情,也都可以交流。反正我这组织部已经聊完了,到中午还有两个钟头。

我跟曹总是好朋友,跟田总也认识十多年了,今天聊的这个跑步,跟管理没什么太大关系。(其实是没有直接关系)

我为什么开始跑步,郁亮语录,“管不好自己的体重,没法管好自己的人生”。我跑了两年,教练田同生,跑步确实给我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同的人生的力量,我可以跟你们说,今天可以不让我在万科干工程,但是没人可以不让我跑马拉松,已经贻害我到这个程度了。

两年多前得了抑郁症,这个恐怕是大家不太清楚的,我这种性格,恐怕不太像是得抑郁症的。崔永元看上去也不太像是得抑郁症的,还专门和他交流过,找过大夫,医生说的种种,确实得了抑郁症,还不那么轻。

给我开了一口袋的药,看着那些药写的功能,都挺吓人的,都是幻觉呀、恍惚啊什么功能。这些药,我将吃没吃的时候,认识了田老师,田老师就忽悠我,开始跑步。

田老师和万科缘分很久,从王石爬山开始。我知道田老师名字很久,但是没见过这个人,第一次见,介绍说这是管理咨询顾问,这是跑马拉松的老同志,开始说管理咨询顾问,没当回事,一说跑马拉松的,我吓坏了,心说跟我没啥关系。说是给我们讲跑步,从来没想过要跑步,该上哪讲哪讲去,把他弄来干嘛。田老师已经进来了,在办公室门口,我就一抱拳,失敬失敬!那会儿跟我没啥关系,正抑郁呢。

后来郁亮逼着我们跑,不跑不行啊,总经理不跑,别人会有意见。万科形式主义的厉害,总裁要跑,谁敢不跑,组织大家跑,别笑形式主义,形式主义带来许多好的东西。我就得带着去跑去,我这也跑不动啊,就为了应景,找几个小孩,陪着总裁跑,我这不能跑啊,他们一跑,我就躲厕所里了,等他们跑回来,我再溜出来。

一来二去,就觉得这事儿,想办法也躲不开,田老师就说,这跑步你跑跑试试,我这中学跑步就不及格,还跑步呢。我烦那,天天跑项目,喝大酒,拿地。开始也是被田老师拽着,跑奥森。

现在跟大家谈这件事情,关键是什么呢,人很多时候不太认识自己,人也看不见自己另外存在的很多面,很多时候沉浸在一个非常窄的事情里面,关于公司啊、奖金啊、拿地啊、房地产啊、政府调控啊,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么些不公平。

当我跑了步之后,这些感觉,一下都没了,现在我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感觉很轻松。我体会到了,为什么万科突然之间一万八千多人长跑,万科总共三万八九千人,跑完全程马拉松的两百七十多人,按次算,已经过千次了。这个事情就在过去短短两年里发生的,改变之快是让人无从想象的。

这么多人跑完马拉松,怎么想象,毛大庆这人中学体育都不及格,现在狂热的马拉松爱好者,到处传销似的宣传马拉松。我现在坐着飞机到腾讯上课,讲马拉松。

现在我外面的地产班讲课都不去,后来我跟他们说,讲马拉松我立刻就去,讲课费都不要,只要多几个人跑,我一定去讲去,什么时候都行。

我觉得这个事情从这说起,从企业的变革、公司的变化、内心的变化,确实这个长跑的影响,给我的人生一个巨大的转折,这个耐克有一句非常有影响力的话“跑了,才懂”,这不跑步的人,我给你讲这些话,你听不懂,这说的什么呀,跑步多枯燥的事情,疯了吧。

前天鸿坤的董事长赵总跟我聊跑步,这跑步多枯燥啊,四十多公里。我说,一点也不,四十多公里这个过程中,我没一分钟是枯燥的,身体不断有各种各样的感觉,脑子里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反应,人这种四十公里的抗争,真是太好玩了,绝对是一场最大的故事。

我一个多月以后,就开始产生要跑的欲望,冯仑那次对我说,“人什么事能触动你真正的变化,就是把它变成随身携带的需要”,随身携带的需要,确实能让人有无穷的动力,随身携带的需要,得是正能量,别弄成负的。比如说性,就是随身携带的需要,多好啊,我们都需要,搁在薛蛮子那,就成负能量了,就出事。

我们很多员工,喝大酒是随身携带的需要,跟政府喝大酒,交流只有喝大酒,现在我们这楼里,随身携带的需要,就是跑步。这些条件,我觉得可以对企业组织产生各种各样的文化和变化。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就有点类似信仰。

我们现在宣传跑步,就到了建立人的人生性格这个境界。所以我经常说,如果没有信仰,把跑步当成信仰。马拉松是一件可以持续干的事情,不是羽毛球、高尔夫球可以取代的,马拉松是个哲学性的东西,所以我经常说,爱上这个运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信仰,这种信仰确实是一种随身携带的需要。

我曾经是个狂热的冬泳爱好者,08年奥运会那一年,我还能在玉渊潭刨个坑,游上一小会。喝点二锅头,噗通这边跳下去,忍着剧痛,那边游上来,过一会还能下去呢。到了万科,第一年永远是喝大酒,他们约我去冬泳,没功夫去,喝完了游,没法游。一年没去,第二年,下定决心去冬泳,发现,下不去了。

身体啊,心理啊,看着这冰,就下不去,我非常痛苦的告别坚持了十多年的运动,特别自豪的冬泳,我下不去了。接着就各种各样的病就上来了,脂肪肝啊、尿酸高啊,都到糖尿病的边缘了,但是酒量剧增,我喝过最大的杯子,装上一瓶红酒,干三杯,我一下喝三瓶,各位谁干过这事儿。

我跟某一号省长,他说干三杯,谁知道杯子和杯子长的还不一样呢,喝完了到第二天早上苏醒过来,同事跟我说,那杯子一次装三听可乐,一杯一瓶红酒,我说什么啊?然后整个人活的昏天黑地,各项内分泌都不正常,突然间步入糖尿病的行列了,我这么瘦的人,中度脂肪肝,我说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就过着这样的生活,一个礼拜喝四场,抬回来三次,几次拿轮椅推回去。

然后,他们去登山,拉练,我根本适应不了高原,一呆五天,自己搭帐篷,在格兰丹东冰川附近住,走路就直接八字,打晃。郁亮带我去长江源,就在前方两百米,那就是长江第一滴水,过去我们照张相,我说不去,走不动。他说,“你这一辈子来一次,不去你后悔”,我说不去,这眼冒金星。就这样几次放弃了“菜鸟”队的培训。

我非常感谢田老师,在跑步这个事情上,给了我健康的身体,第二次生命。一直觉得极限与我没什么关系,运动与我没什么关系,万没想到,我也能挑战极限。现在不能说视马拉松为坦途吧,不当个什么大的问题。

在跑了好多次之后,人发生了很大变化,这是个超越体育精神的,心灵的净化,人到了一定时候要问问,能不能征服自己,比征服外部,征服他人,征服世界,征服对手,来的还要难。

人一定要找找这样的事情,能不能征服自己。郁亮大家都知道,那是个什么体育都不参加的,胖的要命,像个佛一样,广东的大肚子老板,现在你看他的样子,是一个运动明星。

人能不能改造自己,下午你们会谈很多,改造企业,股权激励,人总是认为自己没什么好改造的,要改造别人,尤其是当了领导以后,要改造机制,改这改那。谁也没想,我自己能不能被改造,有多少可以改造。

还有怎么看待各种人生的问题,跑步都会给你答案,42.195公里里面,什么答案都有,关于竞争的问题,关于怎么看待快与慢的问题,关于撞墙走不下去的问题,职业疲劳的问题,关于相对竞争力的问题,关于如何找准自己位置的问题,关于如何笑到最后的问题,等等,跑步都能给你答案。

再没有哪种运动,能给你这么多的答案,一个漫长的42公里的过程。很多人在问我,你跑步的时候在想什么,我回来想想,好像什么都没想,确实什么都没想,就是关注呼吸、节奏,每次马拉松都有一段最舒服的时候,就像一头鹿在奔跑,周围的风景都不重要,你是主角,一种非常美妙的享受。

我想了什么,哈哈,我这回去收拾谁、这两栋楼没卖掉、公司怎么弄、明天还要买两块地,告诉你,什么都想不了,跑步最大的快乐就是把自己放空。一个人要强迫放空自己,很困难,不如跑马拉松去,跑完马拉松,就彻底放空了,每次跑完马拉松,啥都忘记了。公司里一堆破事都忘记了,走的时候一堆烦恼,回来的时候,一堆快乐,坐在这看谁都挺顺眼的,大家都好商量。

说点跑步这个事儿,怎么能爱上这个跑步。我不像田老师那么专业,说点草根的话。

第一个,人人都能跑步,谁都可以跑马拉松,这是个人人都能挑战自己的极限,我在美国看到很多残疾人跑,两条腿都没有的人跑马拉松。

第二,怎么能跑得了呢,这是个问题。田老师当时跟我讲,要想跑马拉松,你要学会慢跑。我发现我们都不会慢跑,田老师在我们这个跑步群里面,绝对不是跑的快的。

怎么能跑的长呢,首先要学会跑的慢,这是我学会的一个管理经验,我们经常想快,经常想超过谁,想半路超车。王石在万科,一个非常重要的经营理念,就是让万科慢,王石这么说的,就一直没让万科快过,从我跟他认识,二十年前,到我来万科五年,我就没听说他要万科快,什么每年一千亿什么的,他永远在公司里减指标。

因为万科的这种慢,所以有了历次的快,其实也不是常规意义的快,更觉得是走的长。我们经常是不懂如何慢下来,不懂慢才能跑的长。田老师一开始经常告诉我“你要慢,慢才能跑的长”,这里面有最基本的生理原理。估计你们大多数人,二百米现在都跑不了,我一次跑五百米,第二次就能跑两公里,为什么呢,因为学会了慢。

刚开始跑,我们其实用的是身体中的一种酶,这种酶供应能量,只能管一小段的时间,很快就烧没了。一开始跑的飞快,这种酶几百米就烧没了,然后就很难受。我们身体里另外一种激素,叫内啡肽,要达到一定的时间,才会分泌。酶用完了,内啡肽又没分泌,如果你的黑色窗口期很长,那是无法长跑的。

不懂这个道理的人,跑几次就会没信心,怎么长跑呢,五百米都跑不下来。一定要慢到自己很舒服,开始追求的就是长久的跑下去。接下来,跑步的技巧,跑步双脚离地,要慢不要太高,跑的长了,慢慢的悟出动作。人跑步要坚持到三公里,由于运动内啡肽的分泌至少要二十分钟,如果坚持不到这个,那就跑不了下面。

我就发现,原来三公里到五公里是一个门槛,然后很快就到了十公里。我不记得怎么到的十公里,我记得很艰难的到了五公里,大约两个月的时间,然后身体就开始发生了变化,突然觉得一下快乐了许多,精神也好了很多,中午也不困了。

这抑郁症最大的问题就是失眠,一晚上只能睡两个小时,抑郁症三分之二的药是安眠,我这跑步后,晚上一开始可以睡四五个小时,后来就睡的很香。关键是很兴奋,身体特好,这样就开始跑步有激情,因为人跑的很舒服了。

郁亮说了一句话,“从来没有不快乐而能够坚持的事情”,所以不要讲坚持跑步,你说坚持跑步,这话扯淡。你说田老师天天跑步,那天38°他女儿发了个照片过来,看这老头跑步多可怜啊,为什么非要去TNF100(注释:5月中旬的TNF百公里越野),如果一个人他不快乐,做这事,他岂不是疯了。

快乐才能坚持,十年八年。企业管理,如果我们不能感觉到快乐,经营企业是个很煎熬的事情。我今天再看郁亮、王石这些人,事实上,如果我不快乐,他们更不快乐。你想想他们可能比我更快乐吗,我管一个北京万科就很不快乐,他管个千亿多的公司,那得烦死,今天这里出事,明天哪里政府找他了,哪里报纸负面了,怎么可能快乐呢。

毛大庆,1969 年出生于北京,东南大学建筑学学士,同济大学管理科学与工程硕士、博士,曾任凯德置地环渤海区总经理,现任万科集团执行副总裁、北京万科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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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毛大庆
来源:地产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