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的过程中组织文化上面临的难题,是从封闭走向开放。原来是自给自足的做法比较多,启动一摊业务,一个团队在那里勤勤恳恳地开垦的农耕模式,这是我们原来最熟悉的生产方式,我们是否有勇气和力量,向开放平台和支持生态的方向转变?

6月20日,腾讯CTO张志东Tony在深圳举办的腾讯特训营中,分享了腾讯从诞生到目前经历过的3个阶段和每个阶段面临的问题,以及他本人在这个过程中对腾讯未来的思考。

以下为Tony的分享摘要:

我将腾讯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前两个阶段是PC时代,头6年(1998-2004)是PC上网的大潮,腾讯在这个大潮里面赶上了好时机。

第二个6年(2004-2010)是PC的红利期,每年用户规模都在增长,先行者获得一个好的成长机会。第三个6年(2010-2016)是目前正在急剧变化中的移动时代。

1998年-2004年这6年可以说是腾讯的第一次创业,这6年腾讯从一个不足10人的团队,到了1000人左右的团队,2004年在香港主板上市成为了一家公众公司,我们很幸运遇到了即时通讯大发展的时机。

腾讯头3年的目标是什么?现实一点,第一个是希望能活下去不至于倒闭,第二个目标,是少点挨骂不要让用户掉线。这个目标现在看起来很朴素,但在当年其实也不容易。当时腾讯的团队也很简单,大家天天趴在网上盯着我们的服务,如果我们的服务不稳定,用户就会在BBS上骂。所以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目标就是少挨骂,不要让用户掉线。我们小小的技术团队就是这样被用户用脚踢着成长,如果你做不到,用户就会用脚投票,离你而去。这也奠定了腾讯做云服务的基因,为了不要让用户失望,我们的技术能力的提升必须要追赶上用户增长的速度。

网上有一个传言,说我在1998年就设计一个技术框架,支持很多年,沿用到IM到亿级在线。这是百分百的虚假传言,腾讯的海量通信的技术体系,是经历了几代特别优秀的技术同事,经过十多年的努力,经过无数次技术重构发展过来的。

2004年,我们通过移动梦网和增值服务,在2004年成为了一家上市公司。再往后的几年,2004-2010年可以看作是是腾讯的第二次创业。在这几年,我们的同事从千人发展到了万人,公司选择了好几条产品线组合布局的发展路径。

在2004年成为公众公司之后,我们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条路我们只专注于做通讯和娱乐,就做沟通和娱乐,当时宽带娱乐也在兴起,这条路是腾讯比较擅长的,也是符合我们团队的能力模型的。这条路应该比较好走,估计也能有较强的盈收能力。

第二条路是比较长的一条路,我们当时是叫“在线生活”。经过了内部很多讨论PK,我们最后还是选了第二条路。这条路就比较难走,就逼着腾讯有很多艰苦的过程。很快我们就碰到了组织阵痛,原来只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几个创始人各管垂直的一块,靠着创始人的专注和勤奋,就能够驱动公司往前走。

但是到2005年、2006年,这样的模式已经遇到很大的瓶颈,于是腾讯经历了第一次很大的组织变革。在这个变革里面,我们从垂直部门,创始人各管一块的结构变成了事业部单元为主的组织结构。创始人就从垂直管一大块变成横向的支持,这是一个很大的组织调整。

这种转变,从一个公司发展的过程来看,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坎,这样的战略选择,对应人才有没有准备好?因为每个BU必须要有一个小CEO,要有威望的同事放在那里才能被信任。这样的人才原来有没有培养好?还有文化的挑战,各事业部的目标不同,事业部之间的信任合作和资源共享都存在很多问题,能否相互包容 ?在这个阶段需要有职业经理人的引入,人的融合方面也是很大挑战。

在多元业务之后,我们内部建立了职业发展通道,很多规模大一些的企业都做过这样的事情。其实我想说的是:不是建一个规则和通道,而是人才的培养,团队的成长,一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一些风口的时机上, 一家公司或许可以融到很多钱,或许有机会业务快速增长,但核心人才的成长是不能这样速成的。

我们经过那么多年的努力,人才结构到2012年的时候也只是像一个细口花瓶的形状,距离优雅的纺锤型还有很大的距离。( 比较理想的人才结构模型是一个纺锤型,上面有比较多资深的人,腰部是主要力量,底部的新人有很好的传帮带。)

2011年,我们就遇到了自我革命还是被革命的问题。面对移动互联网的浪潮,如果2008-2009 年我们能反应过来就能非常从容,但我们是2011年才反应,这就很痛苦了。

腾讯在2012-2013 年做了一个很大的组织变动, 拆掉了原来的无线事业部群,改以业务为单位,把手机、PC 聚在一起,PC上大团队转身投入到手机上来。这里有很多内部的文化和组织挑战。无线的团队是2004年公司成为上市公司主要的贡献者,它是一个历史上对公司做出巨大贡献的事业部。转型期间要把它的业务拆掉,老同事的情感,也是不太容易割舍的。在这时候,组织的既得利益和舒适惯性会碰到挑战。

现在回头来看,移动互联网才是真正的互联网,我们在PC上面的历史成绩,在转型的过程中很容易会成为一个负担。看到一个业务在PC上还有不小体量,也有用户喜欢,也有收入,既得的惯性容易使得我们转型的决心不够早不够坚决,如果我们再留恋舒适区的话,我们就会错过未来。

腾讯的未来是什么?经过这些转型之后,可能会逐步定位为做大数据服务、连接的公司。

我这里用一个连接进度条来尝试比喻一下。腾讯做了十几年人和人连接,进度条也许就做了20~30%,还有很多东西是连接不好的,还有大量的空间。

连接人和服务,我们有微信公众平台以及其他的探索,包括我们跟滴滴、点评合作都是尝试人和服务之间的连接,但这还是非常早期的尝试,进度条也许也就只推进到 2~3%。 而连接人和物体(人体穿戴设备+物联网等虽然概念炒得很热),整个业界的进度条也许推进还不到 0.1%。 我想在连接上能够让腾讯折腾很多年。

转型的过程中组织文化上面临的两个难题, 第一个难题,是从封闭走向开放。原来是自给自足的做法比较多,启动一摊业务,一个团队在那里勤勤恳恳地开垦的农耕模式,这是我们原来最熟悉的生产方式,我们是否有勇气和力量,向开放平台和支持生态的方向转变?第二个难题是这个组织的活力怎么避免大公司病。多业务线的大型团队,在转型期间如何保持小团队的活力,也是很大的挑战。

在转型的过程中,我思考过一个问题,为什么移动时代会变化得如此猛烈?我个人的看法是在PC年代,你的产品和服务可能做70、80分还是有机会生存的,特别是你做得早的话。像几大门户就享受了PC惯性的红利,即使这些门户的一些产品体验没有做到90分,但是用户还能容忍。

但在移动年代就不是这样了,用户轻松选择的力量使得移动服务要做到90分才能生存,变革会非常激烈。在PC年代很容易犯一些错误,比如产品越来越重,无机地把产品串在一起,各家门户都有这个问题。

组织变大之后就容易失去小团队的灵敏。这些在移动时代都是很致命的。这种转型对任何一个体量较大的公司来讲都不容易,可能要取决于企业的决心。腾讯的转型如果能够转早两年,那会从容很多,转迟两年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和阵痛。能不能回到小团队的创业精神,能不能有舍弃既得利益的决心是关键,这就是我个人对转型的观点。

无论腾讯也好,别的公司也好,都不会有完美的公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一定会有不同的问题。我的看法是作为老人,能够跟很多喜欢这个事情的人一起共事,一起努力找解决之道,也算是挺开心的事。

企业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有些地方会犯错,有些地方会出现毛病,对于从业者来说, 和小伙伴们一起积极Debug(寻找解决问题之道),帮助团队也就是帮助自己。

文/腾讯CTO张志东  来源:腾讯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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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志东
来源:腾讯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