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只有一天跑过了以后才能去打一个勾,这太漫长了”
  • 在跑步时她经常会哭泣,有时因为巨大的挫败感,有时是她看见了上帝与自己的存在

张玫提到过两次她性格里对于无所事事天然怀有的强烈内疚感与敌意。

第一次发生在从麦肯锡辞职后的背包客旅行中。她在那时彻底丧失了“整个亚洲到处飞”的新鲜感,在辞职后的半年里去了尼泊尔、喀什、西藏、珠峰,又从印度回到家乡云南。在从尼泊尔徒步前往珠峰大本营南端的路上,张玫在高原上那种“非常非常美”的风景中体会到一种“颓废的纯粹自由”。

她开始恐惧自己是不是在半年的无所事事里已到了社会的边缘状态。当看到美国女哲学家安·兰德的《阿特拉斯耸耸肩》时,张玫又感到了那种“只要把人的才智、勤劳放在企业里就可以做得很辉煌,和竞争对手恋爱,浪漫又奋斗的感觉”。她决定创业。

第二次则是结婚之后陪工作调动的丈夫去洛杉矶当家庭主妇。在那时,她已经创业,结婚,有健康的孩子。事业稳定,合作人能干且值得信赖,不再需要过多操持。

张玫与一群制片人、明星的妻子住在一起,“大家都很有钱,但聚在一起又没有一个人开心,就说我们的阿姨怎么了,老公怎么了,谁离婚了。”张玫瞧不起她们抱怨,但悲哀的是,她就是其中的一员,同样的家庭主妇。她始终记得她们的势利与洛杉矶的太阳,那种白剌剌的灿烂给她带来很大的压力,“在大太阳下无所事事时的内疚感是很强的。”

张玫是一个渴望通过各种方式能更深挖掘自己生命的人,这种渴望渗透在她日常生活中的各个部分。张的办公室在一栋紧邻美国大使馆的旧式国有写字楼上,张把自己的办公空间选在这座国企大楼一个只有几平方米,无门,不过视线极好的阳台上。一个香港探险家启发了她,他在小岛上修了一个看得见海,用于创作的小房间。

张玫模仿探险家,用一种没有靠背的高凳子办公,而不是企业家常用的老板椅,这种凳子通常被放在酒吧吧台旁,“这样可以挺拔一点,不然坐在那里越坐越松。”张说,为了保持纤细的身材与清晰的头脑,大部分时候她站着工作。

而在张玫希望再次用按部就班的计划、耐心与取胜之后巨大的成就感建设自己时,她决定选择跑步。

张玫很快通过外国网站找到了大量长跑训练计划,在18星期的计划里,每一天都有相应的公里数,“你只有一天跑过了以后才能去打一个勾,这太漫长了。”张玫说,自己很多次站在跑步机前,左看右看就是不想上去,不愿再承受那种痛苦,但一旦她坚持下来,她发现自己通过这件事找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我们在早晨的电梯里第一次见面,张玫那时刚结束每天十公里的跑步,她告诉我,“每天早上起床是我最沮丧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很老了,但当跑步的时候,我觉得每跑一公里我就降了1岁,十公里之后我就30岁了。”张玫那天穿了一件白色棉布质地的T恤与短裙,她在阳光中笑着说。

美国作家克里斯多福·麦杜格在《天生就会跑》一书中发现,每一次这种运动的兴起都是国家遭遇危机的时刻,这意味着人类心理存在着某种开关机制,危险来临时,会激活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在营造快感方面,跑步甚至比做爱更有作为。

作为一个会对无所事事感到内疚的创业者人格的人,张玫无疑渴望这种快感与一种常常让自己感到崇高的可能。在跑步时她经常会哭泣,有时因为巨大的挫败感,有时是因为跑步让她看见了上帝与自己的存在。

在我们见面的下午,张玫刚刚在奥森结束了一场艰难的长跑,由于前一天喝了酒,她的头脑不是很清楚,当丈夫打电话过来时,她告诉他自己跑得很糟糕,很累很累。丈夫问,你要放弃吗,“你知道我不会的。”她告诉他,挂掉电话接着跑时,她忍住没有哭,她知道一旦这个时候哭,喘气跟不上,她将更痛苦。

而另一次截然相反的哭泣则发生在一次马拉松中。

那一次,跑者们的一边是太平洋,一边是沿路开着的野花,开始是大雾,雾气又在太阳出来后消散,跑了大概16公里时,张玫感到非常舒服。张玫说这是一种跑得很好的表现,“跑得好的时候会哭更像是一种生理反应,那时一定有速度,速度让你感到你身体里的因多酚正在释放。”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拐弯,她看到了当地人正在那里为他们敲鼓鼓劲,“要是一个人有见到上帝的感觉就是那会儿了,”张玫说,“那个时候你会哭,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我跟这个世界融为一体,我就是这个当中那么渺小,但非常幸福的一个。”

撰文/黄浩浩  本文来自商业周刊中文版

打开微信,扫描二维码,或搜索微信号“manashare”,关注“经理人分享日志”公众号,收看最精华的分享内容。

qrcode_for_promotion

(下载iPhone或Android应用“经理人分享”,一个只为职业精英人群提供优质知识服务的分享平台。不做单纯的资讯推送,致力于成为你的私人智库。)